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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的故事很好聽,我冷冷地說,可惜我這裡沒有你所說的那個魚。第一,我認識的魚是有腿的;第二,魚總是在不停地織圍巾,怎麼可能在冬天的夜晚不戴圍巾?
我有她的畫像,小龍仍不死心,從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紙來。
那是一幅粗糙的油畫。畫中的女孩相貌平平,但是眼睛很好看,潤溼的,像是有水。但我從沒見過她。
我鬆了一口氣,說,她不是魚。
你最近有沒有見過魚?小龍問。
我說沒有,她時常來我這過夜,但說不準什麼時候。
你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他盯著我追問。
我這才想起魚很久沒有來過了,魚似乎在某日不辭而別。我甚至忘了她走了多久,好像是昨天,又好像是很久以前。
你很久沒有見過魚了對不對?小龍說,事實上你已經忘了她的模樣。
風月故事(5)
如果不是早早就畫下她的肖像,我也會忘記她的樣子的。魚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你永遠記不得她的樣子,你只是記得她彷彿是大街上很多個普通少女中的一個。
我沒有言語。魚不見了,那她到哪裡去了呢?我的確想不起魚的樣子了。我突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魚也許永遠消失了。
魚可能死了,小龍說。
魚是這樣的人的。她似乎隨時都可能死去,她身上有著不可抹去的死亡氣息。
小龍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最後我說。
三、魚講的故事
我交了一個男朋友,魚有一次對我說。
真的,他答應我了,讓我做他的女朋友。魚用了快快的、有點焦急的聲音,生怕我不相信。
魚長著一張女孩子式的平淡的臉,她太普通,太不起眼,所以一直沒有男孩子追。然而有一天魚忽然交了一個男友。他們在街上並肩而行,那是這個城市裡比較繁華的一帶。魚在這個城市裡居住多年。她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街燈和招牌,人群,車,乾淨明亮的店面,很多人走來走去。魚看到這種繁華很感動,她說,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街了。男孩子很乖巧地接上一句,以後我可以天天陪你走。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在經歷了流血、尖叫和恥辱後,魚還是被這一點點的溫情感動了一點點。在這些漫長而孤獨的日子裡,魚是需要這種動聽的貼心話的。她什麼也沒說,但她的沉默給那個男孩子一個很大的機會,他順理成章地摟住了魚的肩,然後慢慢往下滑到腰。魚卻拘謹起來,如一個初次戀愛的小女孩。他們正要從一架立交橋底下穿過時,一輛雙層大巴亮著頭燈呼嘯而過。男孩用力拉了一下魚,魚就輕飄飄地倒在了他的懷裡。她有些站立不穩,一時間只好抱住男孩的腰,像一個不更事的小女孩一樣,抱得緊緊的。於是大巴上所有的人都透過窗子看到了立交橋下的男孩和女孩緊緊地抱在一起。多麼恩愛的小情侶啊,他們心裡自言自語。這是這個乾燥寒冷的城市裡一點點溫潤的風景:相貌平平的女孩魚被一個男孩摟在懷裡,慌亂地避開男孩灼熱的嘴唇。
魚聽到男孩子的喘氣,還有一種孩子氣的得意的輕笑。在魚的房間裡,他湊過來用一隻手抱緊了魚,另一隻手從衣袖裡伸了進去,攥住了魚的乳房。魚的乳房並不大,但長得很美,攥在手裡滿是充盈和柔軟的感覺。這是你身上最美的地方,男孩這麼告訴魚。曾經有人讚美過魚的眼睛,但這一次被讚美的是她的乳房。魚低著頭保持緘默,她其實很滿意這種讚美——這是一種進步。魚作為一個女人,她的美濃縮在兩個最不為人注意的地方:一個是她的眼睛,一個是她的乳房。
我不能夠。這是一種病,醫生說的。女孩子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病,我只是不能夠。男孩憐惜地捧著魚的臉,這一刻他覺得魚很美,很純潔,簡直是完美。魚嘆了一口氣。她的神態和舉止都是小女孩氣的,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她只是無法改變那樣的一張臉和那樣的一種習慣。魚在這個撒了成熟催化劑的城市裡並沒有明顯老去,但她清楚地知道青春和激情正在飛速地離她而去,而現在她臉上泛起的異樣的嬌豔將只是曇花一現,正如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我不喜歡露水情人,不喜歡一夕承歡,我不喜歡,也不願意。魚緩緩地說。
那是假話。在無限流淌的時間裡我細細地琢磨這句自我標榜的話,我是不喜歡,也不願意,但這依然是假話。我總是欲言又止,猶豫不決地說著謊。我一貫如此,我總是說謊,對自己說謊,無休無止,迴圈反覆。
我是一個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