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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阿良你都必須守口如瓶。
十
我開始動用微薄的積蓄,動身到每一個城市去尋找我的阿良。我如一個陌生人一般匆匆落腳,駐足觀望。在錢用光的時候我會找一份工作,等攢了足夠的錢我又會繼續出發。每一年桃花盛開的季節,我都會出現在一個新的城市。在陌生的旅館的第一夜,我總是要生一場病。我面板開始緊繃,無論在身上潑了多少的水都無法阻止它乾燥和角質化。死去的面板慢慢脫落,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夜不能寐。我發現我在經歷一種名為蛻皮的類似蛇的生理交替過程。之後起身,和常人無異,開始進食、喝水,找工作和暫住的房子。漸漸地我的面板越來越白,臉色越來越有光澤,嘴唇越來越豐潤,乳房越來越高聳,臀部越來越豐滿,腰肢越來越柔軟。有一天我在鏡子中終於發現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子,她眼波流轉,豐腴而美豔。
她就是那個名叫阿慧的普通女子。
在每一個城市,都有男人前來和我調情,有人鼓足勇氣向我求愛。青春終於在即將消失的時候向我展示了驚人的美豔。而我清晰地知道層層的蛻皮換來的只是曇花一現的美好,有如將死之人的一次悽美的迴光返照。
十一
那一個寫長篇的女人,她韶華已逝,目光迷惘。她站在城市東邊的屋子裡寫作,企圖完成一個駭世驚俗的長篇。我仔細地閱讀了她的著作,發現她用晦澀的語言描寫了死亡,卻沒有涉及性愛。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只是關心愛情。我說,我已經瞭解了情慾的王國,卻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情。我不喜歡小說裡有人死去,也不喜歡沒有做愛的情節。所以我客氣地和她道別,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我看見一個美麗的侏儒。在此之前我見過很多侏儒,但他們都不美麗。她在一家美容院裡做頭髮。她把頭髮鉸得很短很短,穿著一件兒童的裙子,揮手的動作極為優雅,而她的聲音也是好聽的中音。她長著桀驁不馴的眼睛,當我偷偷觀察她的時候她會對我冷冷一瞥,這讓我想起了安徒生童話裡的冰姑娘——她向每一個看到她的人的眼睛撒入看不見的冰稜。我離開她回到大街上,陽光無比燦爛,而我忽然感到身體的某一個角落開始結冰。
我見到一個有趣的民謠歌手。他的專輯充滿了各種聲音的實驗和平民的智慧,他性格內向,容易害羞,卻用怪模怪樣的聲音博得了朋友的歡笑。我看到他們為了保證專輯順利發行,能夠合理掙到一點錢,就聚在一間屋子裡修改歌詞,把“性慾”改成“生谷”,把“紅燈區”改成“工丁區”,把“高聳的胸脯”改成“高聳的山谷”,把一個安全套改成一個手電筒,一隻大頭鳥,或者一個帶著頭箍的絕色女子。我在他講述如何成全一對麻雀的愛情的時候悄然退出,因為我的身體的水已經有50%變成了冰。
我看到一個健碩英俊的男子。他1米78,雙魚座。他貧窮而美好。在一個夏天晴朗的夜晚,在城市偏郊的一個簡陋平房裡,在毫不猶豫地向他奉獻全部的愛情的時候,我發現他就是我夢中那個面容模糊的男子。儘管他的身體灼熱,但仍然無法阻止我身體的70%的水凝固成冰。儘管我已經決定對他保持終生的忠貞,但我離開時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十二
我去了巴黎、阿姆斯特丹、摩洛哥、渥太華和加州的海岸,我去了阿拉伯、寮國、南洋諸島、墨西哥的沙漠,以及亞馬遜河的熱帶雨林。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名叫阿良的男子,因為這個男子是我年輕時惟一愛上我的人。我要找到他,告訴他我找過他。我去過無數的地方,我向所有的人打聽他,我要告訴他我經歷的惟一一次的陌生人的愛情和我身體裡越來越多的冰,我要告訴他我已經做好準備,憑藉著愛情勇往直前,蔑視時光和死亡。
我想起了十五歲那年的出走。我坐上一列朝東的火車,到了海邊。我發現海很髒。當我第二次見到海時,我看到的是整個已經凍結的大海——最後我在北冰洋的一塊猶如陸地的浮冰上找到阿良。他已被封在冰柱裡,面容和藹,栩栩如生。我隔著不可融化的冰撫摸他,那些堅硬的冰寒冷得令人刺痛如觸控灼熱的鐵。我發現我已經不認識阿良,他也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他看起來英俊、可親,他是白馬王子和普通人的共同體。但我不認識他,我只知道這個預備和我結婚的人已經永遠封在冰中。他什麼時候變成冰人我並不知道,我也不可以就地尋找答案,除非我帶著鑿子和採集容器來採集封在冰中的空氣,除非我可以使用實驗室精密的儀器準確測出C14的含量,可是我沒有帶任何行李。我穿著薄如蟬翼的鵝黃色的裙子,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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