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至可能沒有注意你。
他正帶著墨鏡,兩隻手可憐地四處抓摸著,企圖把所有散落的零錢全部劃拉到自己有能力管制的範圍之內。
而你終於走了上去,面對著他不聲不響,插在口袋裡的右手忽然動了一下,我看到一張百元的紙幣從那裡飄落,在距攤位三厘米的地方塵埃落定,沒有聲音。
那個瞎子忽然瘋狗一樣地撲上去緊握在手中,雙手舉起它在太陽下,那副模樣一定比高舉火炬的自由女神還要虔誠,他的眼睛發出耀眼的光芒,那是漆黑的墨鏡所掩蓋不住的。
然而他的動作很快就僵硬了,就好像從夏威夷海灘一下子回到冰河世紀。
因為你還沒走,你還站在他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和他的眼睛。
他的墨鏡因為驚詫而滑落下一半,露出了完好無損的右眼球。
我知道,他不是瞎子,也許他要辯解說,這世界上是有可以睜著眼睛的瞎子的。
但是如果我再遇到他的話,我要告訴他,瞎子的眼睛裡有他一輩子也模仿不來的迷茫。
你沒有叫嚷,沒有說話,甚至連一聲驚喝都沒有,屬於你們的那片小角落一如既往的安靜。
然後你就轉身走掉了,你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口袋裡又飄下了十塊錢。
那個乞丐慢慢吞吞地像攤前移過去,一根食指按住了十元紙幣,慢慢地將它拖到自己面前,像在玩兒著行為藝術。
我猜你早就看出他是個裝瞎,你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只是為了取證,然後再輝煌地撒下一百塊來驗實自己的想法。
那只是證明了你的想法是對的,所以你當然不會驚詫。
你的兩個夥伴,就是電影院那兩個EQ爆高的傻妞,她們從對面跑來架著你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把疑惑的小腦袋在你面前晃著。
“米泛,你瘋啦,一百塊送給那麼個水貨,拿來買韓飾店裡最新款的耳環也好啊。”
你還是一直保持沉默,沉默到我懷疑你變成了啞巴。
你們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你終於打消了我的疑慮。
雖然你的聲音很輕,但是那天我的耳屎掏得很乾淨。
你說,假鈔,一百塊。
我靠。
那一百塊,是試探,那十元錢,是嘲諷。
我想也是,一個跟我一樣使用著最便宜的皂粉,衣服換來換去就那麼幾套的女孩,怎麼捨得扔下百元大鈔,只為了那麼無聊的事情。
跟其她豔若明蝶的女孩子比起來,你簡直素得像只蛾子。
不過,你使用語言的簡練程度真是可比剛學會說話的孩子。
算了,那也是你的特點。
而我思量再三,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我眼裡看不到你的任何特質。
就是那天我站在乞丐面前,竟然冒出了和你一樣惡作般的衝動。
假設我也有一張百元假鈔的話。
如果我真的有,小陳的建議是理所當然地拿到小賣部分幾次消化掉。
我問他如果有一天小賣部也先進到裝上驗鈔機怎麼辦。
他說那時候假鈔也已經先進到跟真鈔沒什麼區別。
我說那到時候政府跟窩匪也沒什麼區別了,小陳則趕緊捂住我的嘴說,即使文革過去也不要明目張膽地說這麼政治犯的話。
不管怎麼樣,我想你這個做法倒或許更有意義,至少我舉雙手贊成。
於是我發現了問題的根本。
你用三塊錢一袋小賣部裡最便宜的橙子味皂粉,跟我一樣。
你三五天才換一次衣裳,不管冬夏,跟我一樣。
你不喜歡中文,但你買不起美術系那些雜七雜八的用具,於是你放棄絢麗的色彩。
我不喜歡程式設計,但我需要更明媚的將來去照耀我和我的家人,所以我放棄華美的詞藻。
你在學校附近的快餐店打工,當你數著錢,從肯爺爺或麥叔叔那裡走出來,你眼裡放出的光芒,就跟我收到匯款單時的一樣。
雖然我們看起來不同,至少在別人眼裡是這樣。
你顯得清冷,有點孤僻,寡言少語,而我在熟人面前是話癆。
我最愛的運動是籃球,而據說你最愛的運動是幫管理員/炫/書/網/整理圖書室。
我們完全不搭架。
其實我們一樣,一樣地驅逐懸掛在遙遠地方金幣的光芒,銅臭味是我們的最愛,我們甚至連手指間的錢腥味都捨不得洗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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