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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了你的夢想,我可以放棄我的,
需要我放棄的,偏偏是我最難放棄的,
但我還是做到了——
放棄,
我的第二個夢想。——
紙巾,是你第一次給我的東西,儘管,從嚴格意義上說,那並不是一件禮物。
而你最後一次送我的東西,十年了,我竟然沒有勇氣開啟它。
因為,我知道,一旦我開啟,就再也無法眼睜睜地,望著你的背影消失;再也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再也沒有勇氣,做出那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所以,十年了,那個藍色玻璃紙包裝的盒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我一直不知道。
不過,這個,一定不會是紙巾了吧……
那天晚宴回家的路上,媽媽的眼睛像壞掉的水龍頭,淚水不停地淌;爸爸則不住地嘆氣,重複著:“白羽,對不起,爸爸知道不是你的錯,可是……你還小,以後你就會明白,爸爸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其實,他錯了。
那天晚上,我就明白了。
在媽媽為了讓我的小禮服和他們的一樣能好好地還給租賃店而拼命洗上面的果汁漬的時候,在爸爸翻箱倒櫃尋找家裡最重要的存款卡的時候,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他們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沒有。
我只是懂得了許多以前我不懂的事情。
爸爸,我沒有恨您,我知道灰原容樹是自尊心多強、骨頭多硬的人。不然您不會一直堅持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而拒絕寫那些媚俗低階的情色文字,儘管因此我們家徒四壁、窮困潦倒。如果不是為了我——這個讓您頭痛的我,您不會大費周章地搞到那張晚宴請柬,不會低三下四地拜託宮崎正夫——儘管他是您的國中同學,但在現在的他的眼中,您和那些求他賞口飯吃的下級沒什麼兩樣;如果不是為了我,您絕不會動用那筆預備留在最後關頭用的救命錢,在明天還沒有著落的情況下。
媽媽,我可憐的媽媽,當年的灰原惠子是多麼意氣風發、才華出眾啊!您畫的那幅《鴿》是多麼富有生命力的傑作!然而在您信任地把它交給自己的老師,準備聽取他意見之後潤色、修改、簽名後的第二天,全日本的人都在報紙上讀到了“油畫大師發表新作,《鴿》生命力不同凡響”這樣的標題。您抗爭、起訴、上訴,但是,與所謂“油畫界的泰斗”抗衡,註定會是失敗——誰會相信一個不知名的年輕畫家無力的辯白呢?您不但沒有得到本該屬於您的榮譽,反而被扣上了“誣告”的罪名,多年的積蓄充當了賠款;並且,一切與繪畫相關的單位、協會都拒絕您的進入,甚至目前您就職於三流雜誌社、今晚參加名人宴會都不能用自己的真名。
然而,您又是那麼溫柔而堅強,當爸爸每次躊躇著是否為生計向現實妥協時,您總是說:“我的藝術夢已經碎了,你的再不能。”然後義無反顧地站在他身後,支援著他;當我問您為什麼不去另一個國家開展繪畫事業時,您總是微笑著對我說:“這樣爸爸的夢想就實現不了了啊,他是日文作家,需要留在這片土地上。”
啊,為了所愛的人犧牲自己的夢想,是您教給我的吧。
爸爸媽媽,為了讓我健康地成長,您們不惜去求教育司司長,不惜拿出所有積蓄,要我轉到全神奈川縣最好的貴族小學。我是多麼自私的一個混蛋啊!
有的人的成長需要幾十年的磨礪,有的人的成長卻在一夕之間;而我就在那一夜,徹底地脫胎換骨了!
一週後,我來到了神奈川中心小學二年級三班。
“大家好,我叫灰原白羽,請多關照。”
“你這麼矮,坐第一排吧。”老師指著前排的一個空座位說。
“老師,我看不清,可不可以,我坐第一排,她坐我這裡?”
好熟悉的聲音,我抬起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坐在最後一排宮崎美黛那張美麗驕傲、令人厭惡的臉——真是我的噩夢!
“好啊,就按宮崎同學說的那樣吧。”這個叫山本的老師還真是偏心到名目張膽。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一直非常討厭宮崎美黛,即使現在——我聽說她已經成了某位有頭有臉的議員的太太——想起她,心裡還是一陣厭惡和反感的痙攣。那次換位子,我也知道她是故意找我麻煩。
然而,那一次,我卻不恨她。
因為最後一排上,原本是她的、現在是我的座位旁邊,那個靠牆角門邊的座位上,一個男生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儘管只是背影,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