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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尚可納百川,待明日納了濁流,又當如何?”
忽然有人哭笑道:“若有朝一日謝公亦入泥淖,想必世間已如煉獄,吾輩下九幽、入黃泉,又何懼那十殿閻羅!”
文人間的暗語無需多言,儘管是半醉半醒間,已有交心。
謝端提起一壺冷酒,溫淡眉目,盡卸疏懶之色。
“願與吾共赴泥淖者,盡飲此杯。”
……
“我談崩了。”
陸棲鸞一臉麻木地走出來,見到蘇閬然的第一句話,就這麼說道。
“……讓秦家死,我家則會平安;若救了秦家,我出身敵國之事多半也要暴露,連累父母,你說我選哪個?”
蘇閬然將傘撐起,斜在她頭頂,道:“你哪個都不會選。”
陸棲鸞問道:“為何?”
“你選了,就和你先前所惡之官僚無二了。”
陸棲鸞定定地看著他,道:“你相信世上有兩全之事嗎?”
“以前不信,以後不知。”
“我想試試。”
“你決定了?”
這是和整個朝廷作對,為了一點無謂的原則,一點少年人的熱血和大願。
隨著陸棲鸞一點頭,蘇閬然也像是隨之而決定了什麼似的,把傘遞到她手中,道:“我去找鄒叔。”
“你不是一向不喜與長輩交際嗎?”
“不喜是不喜,需要則另當別論。”
“你去做什麼?”
蘇閬然略一沉默,道:“我想要東滄侯手下的軍權。”
“……”
……
“……之與江水泱泱,大沃四方,黎民百庶,為作耕疆。”
小軒窗,本是伊人當紅妝,而今夜雪深,不見紅妝,惟聞書聲朗朗。
相府的丫鬟在上府都護夫人家裡已經小住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她家向來嬌柔的嫡小姐,再也沒有說過半句點妝描眉的閒談。
一開始是煩躁的,以為她過不了兩日,便受不得夜讀之苦,哪知過了這許久,宋明桐還是如第一日一般,每天研讀至夜深。
“小姐,今日就早些睡吧,熬壞了可怎麼好?”
宋明桐恍若未聞,拿硃筆在策論集空白處批註完,才道:“我午時有睡過,現在還不困,你若是擔心,給我熬點藥粥來,我按時進補,身子不會壞的。”
這一點她倒不似外面傳言裡為了讀書食不下咽計程車子,每日少食多餐,十分注重調養,便是如此,託關係好的京中世家子把她寫的策論偷加進國學監閱卷裡,慢慢地竟也得了不少矚目。
據說,因她不署名,國學監的人還特地派人去找,沒找到還好生感嘆了一番。
丫鬟心裡莫名生出一種興奮感……真的,真的能考上嗎?
她那麼晚才開始學,不知比別人落後了多少,現在竟然迎頭趕上,那是不是說明……女子其實也並不是天生就不如男兒的?
越想越覺得開心,丫鬟端著棗羹時,臉上都帶著笑,直到有個肅然的聲音喊她。
“燕兒,明桐還在?”
燕兒回頭,看見宋夫人皺眉看著她,忙垂首道:“見過夫人,夫人今夜來,是要找小姐嗎?小姐還在讀書,要不然婢子去讓小姐出來?”
“哼,她還記得有我這個娘就好了。”宋夫人擺手道,“你去吧,明日冬至,有不少世家子上門拜訪,讓她回府來多少露個臉。”
燕兒滿口答應,端著棗羹小步離開,在拐角處卻鬼使神差地一頓,悄悄回頭,卻見外面又走進來一個一臉陰鷙的貴婦人,卻是她親妹,也正是近日捲入陳案中的秦家夫人。
“姐姐,我就有話直說了,最近相爺他不是一直想對付那個妖婦嗎?我這兒有條密報,足以讓那姓陸的妖婦死無葬身之地……”
燕兒捂住嘴,在原地掙扎了一下,快步往宋明桐處跑去。
“小姐,小姐……”
“什麼事?我不是說了別吵嗎,慢慢說。”
燕兒放下棗羹,緊張地看了一眼門外,道:“最近府裡為了避嫌不與秦家來往,可我剛剛看見夫人和秦夫人在前院碰頭了,他們……他們好像說有什麼密報,是要拿來對付陸大人的。”
手裡的墨筆啪一聲落在紙上暈開一片,宋明桐愕然道——
“你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公是一個很矜持的人,他的矜持決定了他這個人凡事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