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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窗外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以常人耳力來說,如此遠的距離根本無法聽清那低低的聲音,但他卻一字一句聽得一清二楚。
久處黑暗之中,耳力自然比常人敏感一些。
不止是此時,之前的數次叩門,他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與苟無患來時叩門的聲音不同,苟無患雖年長,但身體健壯,敲門聲也有力,“咚咚咚”地極好分辨。有時是苟無患身邊的小廝決明敲門,決明性子有些急躁,敲門也是個急性子,狂風暴雨似的一陣猛拍,生怕人聽不到似的。
但那個叩門聲不同。
因為年小力弱,拍門之聲便不如苟無患有力;因為心存忐忑,敲門頻率便也不如決明那般急促。
每次總是先敲三聲,第一聲過後會一邊敲一邊叫著“有人麼?”,得不到回應後再敲兩聲,之後便歸於沉寂。
萬安年老,耳力不如從前,只聽得敲門之聲,卻不知敲門的是誰,也聽不到那貓兒一般稚嫩的喊聲。
他聽得到,但每次萬安請示時,他卻永遠只有一個回答。
不必理會。
一次兩次三次……一再被無視,縱然再有毅力也該放棄了吧。
他這樣想著。
但是沒有。
叩門聲每隔一天便會響起,仍舊是熟悉的頻率和力度,仍舊是熟悉的前三聲後兩聲,得不到回應後便歸於沉寂。
只是喊卻越來越弱了,似乎擔心自己的做法會惹人厭煩,那喊聲不再如最初時清脆響亮,而是多了絲遲疑。
旁人再多呵斥,也抵不過自己的一絲動搖,所以,再過不久就該放棄了吧?
他又這樣想著。
但是,叩門聲依舊風雨無阻地響起。
他每日生活規律,來到此處後更甚,除了苟無患偶爾拜訪,所能言語者唯有萬安一人。
寂寞是有些的,但卻正是他所求,求仁得仁,不亦樂乎。
自有了那叩門聲後,他的生活依舊如常,但是心底隱隱約約似乎埋下一道極細的絲線,平日無事,一聽到那熟悉的叩門聲便不由被輕輕牽動。
不疼,只是有些微微發癢。
彷彿春天楊絮漫天時,偶然落了一朵在面頰上。
從面頰,直落到心底。
☆、第3章 。14|
城堡之內的月季品種果然更加繁多,一路行來,襄荷已經看到不知多少在牆外看不到的品種。
但襄荷此時卻有些心不在焉。
雖然襄荷將這裡稱呼為城堡,但其實這並不太恰當,因為相比真正的城堡,這裡更加小巧玲瓏,房屋也並不複雜。從大門到房屋的距離也並不算遠,穿過一個圓形月季花壇中間的石子小徑,便能直達房屋正廳。
因此襄荷很快便來到房屋前,也很快看到了廳內端坐在輪椅之上的人。
謝蘭衣。
果然不出所料啊。
所謂的城堡主人,只能是謝氏後人或者是賀氏後人,而在看到萬安的那一刻,過往的所有迷霧便霎時一清。
謝氏後人,謝蘭衣。
她曾猜測他是哪個杏林世家子弟,又哪會料到,竟然是前朝皇族之後。
怪不得對傷人的統領又厭又忌,怪不得手持沉香令卻只提出一個微不足道的要求,也怪不得姿容人品出眾卻只有一老僕隨行。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而前朝皇族這個身份,可比落地鳳凰還不如。
時時刻刻要提防著新君的忌憚,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想要活得自在,更是難上加難。
城堡正廳寬廣而華麗,高高的穹頂上雕刻著繁複的玫瑰花葉,因為年代久遠室內顏色有些暗沉,但通透的玻璃窗讓陽光肆無忌憚地落進來,給那些暗沉的顏色蒙上如金如玉的柔光,室內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沉靜而古舊的溫暖。
謝蘭衣坐在輪椅上,面上蒙著白綾,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在他白皙的臉頰,身後是雕鏤著西式圖案的長桌,高高的玫瑰花樣式的燭臺,以及掛著華麗壁毯的牆壁。他穿著灰色罩衫,長髮束起,明明是與城堡風格截然相反的中式裝束,卻奇異地與周遭融為一體,毫無違和感。
他眼上蒙著白綾,襄荷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沒來由的,她只覺得此時他的目光定然如這沉靜的古堡。
萬安不知何時悄悄退下,偌大的室內只剩一坐一站的兩人。
襄荷從不覺得自己是好色之人,或者起碼不是好男色之人,因為以她非人類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