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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生出兩枚嫩嫩的葉子。但是,襄荷和蘭郎中卻都是隻看了它的小芽一眼,便斷定:這株植物,絕不是山烏龜。
山烏龜是藤本植物,球莖上長出的小苗十分細弱,需要依附附著物才能向上爬。可眼前這植物雖只有不到一指高,黑乎乎的球莖上只頂著兩片嬌嫩的葉片,但只從這兩片葉,也看得出它並非藤本。
但藤本與否甚至葉子形狀都不是蘭郎中和襄荷判斷的主要依據,主要依據是一種感覺。
那兩片小葉的顏色清透碧綠,看著它時,眼睛就像是被清清涼涼的水浸潤了一遍似的,說不出的舒適愜意。
兩人都覺得,那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綠色,不,或許應該說,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顏色。
那是一種,只需看上一眼,便讓人生出無限希望和無限勇氣的顏色。
襄荷想將它帶回家仔細研究一下,但在手即將觸碰到它時,卻莫名地心生不忍。它只有兩片弱小的葉子,此刻微微顫動著,像是小孩害怕時忍住哭泣的樣子。
算了,世界上不認識的植物多了,她又不是立志做植物學家,幹嘛非要刨根問底呢,就讓它繼續長在這兒吧。
打消了注意,她又將心思轉到谷內的其他植物上——她想挖幾株移植到襄城的家裡。
但是,每一種植物幾乎都是隻有一兩株,而且是還都是生長了多年的大株,移植本就不易,又要跟著她跋涉好些天才能回到襄城,最後能活下來幾株很是問題。
而且,即便以上問題都解決了,她似乎也下不了手。谷中植物位置看似雜亂無章,但卻給人以十分舒適自然的感覺,彷彿一幅筆鋒流暢、構圖緊湊的畫,缺一筆少一筆都壞了意境。
如果她將谷內植物移走,那原來的位置有誰來填補空缺呢?且這谷內每種植物幾乎都是隻有一棵,若她將它們移走,谷內就不剩下什麼了。
無論是襄荷還是蘭郎中,無論是上山採藥或挖掘野花野草,向來是取一留一,從不一股腦兒地全自己拿走,總要給山林留下一些,以使山林有自己恢復的空間。兩人從未為此討論過,但一直都是按如此準則行事。事實上,靠山吃飯的人們也都是依著這個準則行事的,如獵戶的不打春獵,打大留小,無不是給自然,也給自己留一線生機。這是這些淳樸的人們自己摸索出的天人相處之道。
小玉峰上的草藥大多是常見且量大的,蘭郎中尚不肯一直守著一個採藥的地兒不挪地兒,而是放牧一樣依次改變採藥的地點。而在這個山谷中,所有花草也好藥草也好,數量都極少,若他們都拿去,這個仙境般的山谷也就不復存在了。
但說是這樣說,當切切實實的利益在眼前時,很少有人能夠堅守心中的準則。
不巧,蘭郎中和襄荷都屬於能夠堅守的少數人。
蘭郎中雖半生從未大富大貴,卻頗能自得其樂,除了有時想要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時對銀錢有絲渴望,平時卻是萬事不走心,說好聽點是大智若愚,說難聽點就是沒志氣。相比起來,襄荷反而對錢更加看重一些,但她前世剛畢業不久就死了,今生又被蘭郎中護著長大,終究沒有經歷過多少磨礪,骨子裡還帶著股執拗的天真和固執,說好聽點叫尚存赤子之心,說難聽點就是二缺犯傻。
這樣的兩個人,常常會幹出免費為窮人診治的事,見到可憐的人也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但兩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起碼要先把自己顧好,才能說幫不幫其他人,以及什麼人值得幫,什麼人不值得幫,也是需要仔細斟酌辨別的。
最終,蘭郎中和襄荷只是採了一些種子,並未破壞這片山谷,甚至連那株人參都未動,而只是採了它的種子。
臨行前,襄荷摸了摸那株古怪的植物,也不管它一棵植物怎麼會聽懂她的話,兀自笑著跟它告別。
離開時十分順利,彷彿有什麼在指引著他們走出大山一般,轉了半個時辰便轉出大山,來到附近的一個村落。
向當地百姓打聽,才知道那片大山叫*山,許多當地人都不敢輕易進去,只因出山途徑太過難辨,許多人進去了便再不能出來。
而這時的襄荷才恍惚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在山谷裡時,她和蘭郎中的決定也未免太草率了吧?雖說兩人平日就常幹一般人口中的傻事兒,但“隨手幫人”的傻事兒和“入寶山而空手歸”的傻事兒顯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襄荷回想起在山谷的那種感覺,那種鬆快的、向上的,彷彿春天小苗破土一樣的感覺,那感覺好像能將人心中所有美好而正面的情緒都激發出來,一切醜惡而負面,比如貪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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