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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霖與周清晗平日便受寵,平日長輩們的各種賞賜見地眼花,因此對獎品都沒什麼反應。倒是周清楓,瞪著托盤中老太太獎的那座做工精巧鑲金錯銀的袖珍亭子,笑得一臉傻氣,心想終於有錢了,小爪子不住地摸著亭子上的金銀絲,想將那金銀絲給扒下來,好還襄荷的債。幸好他還知道這是在大廳,才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胖爪子。
鬧哄哄的一場獻壽禮終於落幕,此時也到了正午,許多貴賓已經登門,榮華院一干人等便各自散去,等待待會兒入席。
人群紛紛散開時,周清柯卻仍端坐不動。
周冷槐送了老太太進屋稍事休息,出來便見周清柯端坐淺酌的樣子。
“清柯,到我書房來。”他扔下一句話,負手朝書房行去。
周清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笑起身,隨周冷槐而去。
兩人離去後,大廳中除了奴僕,便只剩姜氏和她的一雙兒女,以及還傻乎乎捧著托盤的周清楓——這等場合周冷槐的幾個姨娘婢妾是不會出現的,即便是育有兩子的宋姨娘。
周清芷瞪著周清柯的背影,頗為不忿地冷哼一聲,“二哥整日不務正業,如今還做起商戶人家才做的生意來,真是丟了咱們周家的臉!”
周清楓正擺弄著那小亭子,一聽這話手一抖,亭子差點沒摔下去,隨即便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清芷一眼,見她目光並不在自己身上才舒了一口氣,也不擺弄亭子了,而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將自己當作一根柱子,目光向上,盯著頭頂的那雕樑畫棟,好似在研究房梁構造似的。
周清芷還未察覺,又有些幸災樂禍地道:“爹讓他去書房定是要訓斥他吧,方才顧及人多沒下他面子,這會兒關起門定要好好地訓他!”
“胡說些什麼,”姜氏瞥了裝柱子的周清楓一眼,淡淡道,“老爺叫他自然是有事相商。”
“有事?有什麼事?他整日不務正業能有什麼事?”周清芷不以為然。
“娘,家中產業是否出了問題?”周清晗冷不丁問道。
姜氏面上露出一絲欣慰,卻又搖搖頭,“能有什麼問題,周家百年基業,又哪是輕易可撼動的?只是,終究……尾大不掉啊……”最後幾字含在唇間,似嘆息般溢位,離得稍遠一些的周清芷和周清楓都未聽到,只有周清晗隱約捕捉到那幾個字。
越是繁盛之物,凋零時便越腐朽。
正午已到,周冷槐早已自書房出來,親自招呼客人,姜氏側立一旁,她笑容溫婉,言辭得體,有了細紋的面上雖青春不再,觀之卻頗為可親。
周冷槐既想為老母大辦壽宴,自然給所有與周家交好的權貴或名士都下了帖子,其中雖有許多人因公務在身不得擅離或路途遙遠而未能到場,但僅僅那些到場的,便足以令人驚歎周家交遊之廣。
周家以儒傳家,幾乎歷代周家家主都是鶴望書院儒院的院長,每任家主都是桃李滿天下,被無數學子以師禮待之,而這些學子中,幾乎大半都會入仕。
此刻,周家大半賓客身著朱子深衣,頭戴章甫之冠,深衣白底黑緣,正是鶴望書院儒院的制式院服。受邀而來的書院其他各院山長和學子們也各著本院院服,只是因數量少,終究不如滿眼的儒服來的震撼。
一片院服之中,非書院學子出身的客人們便十分顯眼,其中有襄城本地士紳,更有襄城府衙縣衙的一干官員。
為整頓吏治,預防官員*和自建勢力,前朝謝宋時便有律令,為官者“不得官於其鄉五百里以內”,後來,這一律令也被用在了書院制度上,即本書院出身的學子若為官,則不得就任於書院所在地。因此襄城縣衙府衙有品級的官員們都非鶴望書院出身,有些甚至不是儒家弟子。他們此刻都穿著官服,在一眾身著院服的客人中便十分顯眼。
賓客來齊,宴席便開始了。
因來人眾多,壽宴分開幾處,女眷孩童在後院花園中擺宴,尋常賓客在第一進的花園中,剩下的貴客們則由周冷槐親自招待,地點便在第一進房子的正廳。
正廳十分寬闊,周冷槐坐在主位,兩側擺著兩列長桌,從頭到尾足有幾十米長,貴客們便分坐兩側。
襄城一干官員中,只有縣令和府衙中府尹少尹等幾人得以坐在正廳。
日頭漸漸西斜,時辰到了未時三刻,周府正廳中賓客酒酣耳熱,桌上杯盤狼藉,已到了即將散席的時候。
周冷槐只略沾了一點酒,但因平日不常飲酒,此刻也有些微醺,他含著笑跟身旁的貴客交談,腦子有些混沌,面上卻沒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