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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失笑,原來會發呆的不是白流蘇,精明厲害的白流蘇豈是發發呆做做白日夢的小女子。
她呆頭呆腦倒是真的,連腳趾甲都剪不好,偏偏她指甲又往裡面長,最後陷在肉裡只能去醫院拔指甲。最為不幸的是她還遺傳她母親,天生的不服麻藥,人家打了麻醉後幾分鐘就見效,她倒好了,指甲□後麻藥都還跟沒打一樣。疼得她抓著秦林胳膊的手都起了青筋。平常對人一向禮貌有加的秦林黑著臉將當班的醫生護士罵得狗血噴頭。
等到指甲長出來以後,定期給她剪指甲就成了秦林的任務。每次完了以後他都會齜牙咧嘴地抱怨:“看看你,這麼大的人怎麼這麼笨,沒我你可怎麼活喲。閉嘴,不準笑,不準告訴別人,少爺我什麼時候給人剪過腳趾甲。”
而他微紅的臉卻出賣了他的色厲內荏的事實。
曾經對我那麼溫柔的你,為什麼後來會偏偏傷我那麼深。
香港的淪陷終於成就了範柳原和白流蘇的愛情,而這世間,又能有幾多傾城。
初夏合上書塞回書架,手機響了起來,她認得,是家裡的號碼。
她下意識地咬住嘴唇,想等鈴聲自己落下,然而她低估了對方的耐心,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阿姨,是我,初夏,……最近我要學車,沒時間回去。……長假?我也不知道放幾天,大概學校會組織旅遊。……過年還早,以後再說吧。”
初夏睡得不好,夢到青磚黑瓦的舊時宅院,她推開院門進去看,老式的笨重的大院門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院子裡有高大的合歡花樹,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可是樹葉依然濃碧肥厚,樹底下蹲著個人在嚶嚶地哭著喊媽媽,很年輕的女孩子,看身形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她低著頭,初夏見不著她的臉,可是光看她不斷顫抖的肩膀好像就能感同身受她的傷心。初夏心裡很急,想走過去,問問她為什麼要哭,她媽媽到底出什麼事了,可不知為何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怎麼也邁不動。初夏急得很,伸出手死命地捶自己僵硬的腿,卻依舊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看著。
後來院子裡多出了個男孩子,他跑向女孩,低低在她耳邊說著什麼,那女孩子終於抬起頭來,淚痕未乾,悽楚而憂傷地看著男孩,卻終於不再哭泣。男孩扶著女孩朝自己的方向走,小心翼翼,臉上帶著溫和的暖意,一步一步,好像用他們的腳步丈量的便是整個世界。近了,近了,初夏認出了那是十五歲時的秦林和自己,她想跟十一年前的自己打招呼,他們卻越走越快。她想大聲叫住他們,讓他們停下,可是他們終於飛奔起來,直直地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她從睡夢中驚醒,伸手扭亮了檯燈,書桌上有她晚上翻出的日記本,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一直保留著那本日記,也許就像白露說的那樣,她是個戀舊的人。那是一本厚厚的硬皮日記本,因為長年用手撫摸,稜角已經圓潤,泛著淡淡的微光,彷彿牡蠣孕孵出的珍珠。封面是溫暖的金色,金色的林蔭大道蔓延向前,兩旁的楓樹高大挺拔,厚厚的落葉鋪滿街道,她深深地看過去,那條路,沒有一個人影。
原來,你終於還是丟下了我。
原來,終將只剩下我自己。
其實再次見到秦林的時候,她居然一眼沒有認出來。
誰說大學教師最清閒,已經夕陽西下,身兼團委副書記的倪初夏依舊埋首在辦公桌前整理06年級實習學生的檔案。膠水沒了,她在抽屜裡翻找了半天沒有發現存貨。
“同學,你去幫老師上小店買瓶膠水。另外,今天別回去吃飯了,我訂了兩份飯,吃過了再回去。真不好意思,害得你到現在還沒有下班。”初夏努力睜大眼睛朝著另一張辦公桌前勤工儉學的男生微笑。她在電腦前忙了一整天,早把隱形眼鏡下了,現在疲憊不堪的杏仁眼等於擺設,看什麼都是重影,模模糊糊的只能用視線勾勒出人的大體輪廓。
男生起了身,卻是向她的方向走來。她以為他身上沒帶錢,連忙低頭翻自己的錢包:“囔,去南樓那邊的超市買,那家的膠水味道不那麼刺鼻。”
“初夏,先下班去吃飯吧。”
十塊錢的紙幣頓在了半空,在空調呼呼的風聲中瑟瑟發抖,隨著永不疲憊的空調風撲面而來的是熟悉而生疏的味道,淡淡的佛手柑的香氣,是秦林最喜歡的甘冽的甜香。
他站在自己面前,長身玉立,黑色的修身西裝裁剪合體,白襯衫搭配的暗紋領帶無懈可擊,頭髮髮尾處打薄,精神而帥氣。他的視力一向很好,號稱讓人嫉妒的左右2。0,金絲邊的平光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