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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蠻
李易安
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
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鬥。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等等,不一而足。但於我已是爛熟於心、倒背如流。
最愛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獨自一人捧了一壺美酒,坐在亭子裡,自斟自飲著。雖然沒能和胤禵“人約黃昏後”,卻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沉浸在對他的思念裡,“長醉不願醒”。
夜裡微風吹過,送來縷縷花香,忽有那仙樂飄渺,餘音嫋嫋,時能耳聞,一切都如天上人間,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便都是一場不真切的戲。
信已經累積了厚厚的一摞,我將額娘送我的禮物的盒子騰出一隻來,小心裝了,每日必翻看一遍。
冬雪常笑說,也不嫌煩躁。怎麼會呢,這一字一句,都是來自心底最純真的情意呀,待我細細琢磨,箇中韻味獨我自知,它們帶給我無以復加的歡樂。怎麼嫌煩呢?
芯兒爭氣得很,已習得一手端麗的柳體書法,卻又能自成一派。就相貌來說,亦能看出他日傾國傾城之貌的端倪來了。
那日額娘見了她寫的字也是讚不絕口,特地將才進貢的廣東高要端硯一方、浙江湖州羊毫筆數支、安徽歙縣徽墨一方、安徽宣城的宣紙數疊、揚州官窯所進的青花筆洗一件賞給她,勉勵她好好寫,期望她能更進一步。
偶爾也叫芯兒給胤禵寫信,她每每歡欣鼓舞,又往往是妙筆生花;見解之獨到,文采之風流,常人無法企及。如果是個男子,他日將會是不能小覷的人物吧!
兼有了乃父及乃母的風範,融合了雙親的長處,且自動優勝劣汰,去之糟粕,取之精華。
從胤禵回信的字裡行間,常能看出來他對芯兒毫不掩飾的欣悅和喜愛。只是,我們都有同感的是,這孩子太過少年老成了。什麼樣的環境造就什麼樣的人,芯兒從小就經歷了這麼不尋常的事兒,她能不成長嗎?
年邁的皇阿瑪終於停止了奔波,他已經老態龍鍾,烈士暮年,更何況有病在身呢!雖說壯心不已,亦是無能為力了。而額孃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自此,我每日來回奔忙於暢春園、永安宮和府邸之間,種種擔憂、焦慮、焚心之痛把我搞得疲累不堪。
但我不敢告訴胤禵,我怕他分心。我能做的,就是替他在父母膝下承歡、雙親病榻前多盡一分孝道。
常常在寫信的時候,“淚珠和著筆墨齊下”(清—林覺民《與妻書》)。以至於“不能竟書而擱筆”。
沉痾難再起
太醫又一次搖著頭出來了,我接過他寥寥幾筆的方子,不過是些續命的讓人苟延殘喘的湯藥而已。
果真是沉痾難起了!我的淚衝眶而出,哭到難以自持,胤禛、胤禩他們要過來扶我,我一一閃身,用帕子掩了口鼻,躲到門外去。
“四爺,皇上召見您。”魏珠緩慢走出,他的眼眶也是紅紅的,輕聲傳著話,怕驚擾了裡面的人“十四福晉,您也請進來罷!”
大家面面相覷,我和胤禛相望了一瞬,我先走了進去。
“皇阿瑪!”我們齊聲喚道。
躺在龍塌上的皇阿瑪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我掉過頭,眼看淚珠又要落下。
一隻手悄然握住了我的肩膀,我微微一怔,極其不自然地掙脫,不敢看他,暗暗挪開了腳步拉開兩人距離。
“老四,代朕祀天……”似乎見到他的嘴唇動了動。
“皇阿瑪……”我忙將耳朵湊上前去,凝神細聽。
“皇上的意思是:四爺代皇上祀天。”魏珠真不愧跟了皇阿瑪這麼多年,能讀懂他的唇語。
“皇阿瑪!這……您叫兒臣如何放心得下!”胤禛急切地說道,眼神帶著一抹難解的詭譎。
他不想去!他怕他一走,這皇位便會易了主兒!這寶座便會與他失之交臂!
皇阿瑪伸出一根手指來,直直指向胤禛,定住。慘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激動的紅暈來。
“皇阿瑪,您別急,容我跟四哥說句話。”我將他的手放回原處,輕聲安慰他。
忙拉了胤禛出來到院子,“四哥!您就答應了皇阿瑪的心願吧!”我也懶得拐彎抹角的了。
“你期盼我去?”他卻是不鹹不淡地丟擲幾個字。
“四哥,皇阿瑪……一向喜愛孝順的子孫……”我有些彷徨失措了,不知道該怎麼辦。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