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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相遇……”
金鵲兒強忍著臨去前的種種痛楚,硬是斷斷續續地說著,因知道自己的時候不多了,便只得將重要之事簡單說來,卻到動情之處,更是讓人傷心落淚。十幾年的母子、父子、夫妻分別,本已是人間之大悲,又何況相見既為分別,這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不公之事?如今卻見了,倒教人不信得“好人好報”這詞。
金鵲兒這裡費力地為二人講述著多年來的事情,氣息已是一會不如一會,忽必烈和賽罕已是除了淚水,急得豆大的汗珠也是往下落,怎奈她說的事情真真兒地讓人離不開,都好似回到了多年前,在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縱馬飛馳,笑傲天下,以至於後來的那場浩劫,讓人實在不忍再回憶……
金鵲兒歇一會說一會地,總算是將這些年來的事情講了個大概,最後也算是舒了口氣,只是抓著忽必烈和賽罕的手笑著:“總算……總算好了……大汗可再依我一件事?”
忽必烈此時也顧不得什麼汗王之威風,早將她愛憐地抱在懷裡:“只要愛妃說出,我斷沒有不依的道理!”
“認了他罷……”
金鵲兒說罷這句話,看向了賽罕,微微地笑著,賽罕心如亂刀剁砍一般,才要張口叫“阿媽”,卻只覺得被對方握住的手猛地向下一墜,原來,竟是這才相認了的阿媽忽然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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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給人的感覺總是悶的,若要涼爽些,需等下了雨才好,可雨兒落了,總又有些蕭條,這天氣蕭條了倒是不怕,只怕是連人的心裡也帶得不快起來,——若心情此時正是不好,便更是如此了罷。
襄陽城內的一處林子裡,雨水將花草洗刷得更為惹人憐愛,葉子雖然青翠欲滴,可總透著一種憂傷。一棵大葉楊下,不時有從樹上滴落下來的雨水落到一座嶄新的墳冢上,才愣愣地呆了半晌的忽必烈猛然反應過來,忙忙地將手裡的油紙傘移到墓碑上,適才心安。
“……若是病了,阿媽也不放心的,”賽罕動了動嘴唇,還是將話說了出來。
這新墳正是金鵲兒的。在她去了之後,忽必烈傷心自責自不必說,此外還想著將愛妃安葬在哪裡好,他是想著要好好補償這些年來的歉疚,只是人已經去了,不若將自己與她所生的孩兒好好歷練成人才是正經。如此想來,也就不想讓她的魂魄再隨著自己南征北戰地受苦,便暫將她安葬在襄陽城內,待攻下了臨安,中原時局穩了,再將她的墳冢遷到新都,也可與自己安安靜靜地長相廝守。
所以固然這會子下了雨,這痴情的草原梟雄也還是在痴痴地看著,似乎就在等著人兒能從這墳冢之中出來,再與自己說上幾句貼心的話兒。
“我守著阿媽罷,您回去歇一歇,”賽罕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轉身去拿了油氈鋪在地上,坐了下來,“您生病了,阿媽也會不開心的,我來守著她罷。”
忽必烈慘淡地笑了一下:“難怪中原的百姓要說‘心已死’,這話是不錯的,縱然長生天那裡沒有這樣的說法,可這人的心要是死了,人也便如行屍走肉一般,還能成就什麼大事?你相信麼,我不是‘心死’,而是‘心痛’。”
賽罕點點頭:“我相信您,也相信阿媽的選擇。”
“那,你的選擇是什麼?”
賽罕沒料到這才認了的父汗會問出這句話來,因心裡本就沒想著,也就不知要如何作答,故此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忽必烈嘆道:“自我的祖父,你的曾祖成吉思汗起,就一直想要一統天下,這是何等的難事!軍兵將領暫且不提,手中若是沒有生殺大權和威信,恁誰也不會聽你的!身份和地位便是其一。行軍打仗,軍馬糧草自然是重中之重,中原的百姓雖有些酸腐之人視金銀為‘銅臭之物’,可若少了這些,也就不必再行軍打仗了!賽罕,你是我的兒子,雖失散了多年,可如今相認,我就會讓你同我其他的兒子一樣,擁有生殺大權,擁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不,我還要給你一個世子的身份!我要讓你成為我孛兒只斤家族、成為整個大元的繼承人……”
“請父汗收回成命!”
還未等忽必烈將話說完,賽罕早已聽得有些害怕,連忙翻身跪倒,深深地行下禮去。
“……這是為何?”
忽必烈好生奇怪賽罕的回答:在他看來,若不是至善之人,誰肯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更何況又不單是榮華富貴:可掌握他人生死的大權,在陽世,恐怕也只有帝王之家才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