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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活著,便永遠都在征途上,誰知道哪一次就是最後一次。
江珝下馬; 透過薄霧朝馬車靠近,馬車前影綽的身影越發的清晰了,還未待他走近,對方道了一聲:“將軍。”
江珝定住,再去辨認,確定了那抹纖細的身影。他沒動,她卻朝他靠近。
晨霧微涼,他整個人也冷清清地,那張不似人間應有的俊容,在銀光冷甲映襯下,透著凜冽的威勢,確如降凡的天神,不容人靠近。
可餘歸晚還是靠近了,眉眼彎眯,笑意粲然,唇角的小梨渦依舊汪著蜜似的。她目光帶著敬畏和仰慕,自上而下,從鳳翅盔到戰襖,從佩劍到戰靴,看了個遍,含笑感嘆道:
“我還是第一次見將軍穿盔甲,真漂亮!”
剎那間,凝重的屏障,被她一句話敲碎了。江珝內心一動,本還肅穆威嚴的人,勾了勾唇,鼻尖淡哼了一聲。
“漂亮”,他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誇個將軍。
他沒回應他,問道:“祖母呢?”
“祖母說晨霧涼氣重,她便不下車了,讓我來送你。”
透過她頭頂,他朝馬車看了一眼。別說入秋,便是暴雨寒雪,祖母都未曾留在馬車上,顯然她今日是為了餘歸晚和他。
他沒說什麼,目光收回,卻漠然地落在了她的肩頭,他似乎並不想和她對視。
可她卻無甚反應,依舊笑容嫣然,好似他們之間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將軍,你傷可還好?”
“好了。”
“那就好。”她點頭。“戰場兇險,刀劍無眼,將軍萬事小心。”
“嗯。”
“北方天寒,將軍注意保暖,我給你帶了裘衣,交給侍衛了。”
“嗯。”
“你這一去,府上人都會惦念你,尤其是祖母,你若有時間,別忘了報個平安。還有……”
“餘歸晚。”江珝打斷了他,低頭看著她,面沉似水。“你不必再叮囑,我不是第一次出征了。”
歸晚愣住,嬌豔的小臉透出無措,她眨了眨長睫,軟語道:“可我是第一次送行啊。”說著,她攥了攥手裡的東西,又問,“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他平靜地看著她,沒應。
她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這事放在誰身上都難以忍受,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但事實是我們彼此都是無辜,我不會因此事向你道歉,即便要抱歉也是為我拖延了你知情的時間。當然我也不會要求你原諒我,或者違心接受。
這孩子是我的,我自己說的算,自己負責,但妻子是你的,我隨你處置。你可以把我遣回侯府,也可以將此事公之於眾,名正言順地休了我,如此皇帝也不會怪你。我只求你別遷怒……”
“留下吧。”江珝幽沉的嗓音淡淡道。
歸晚怔了一瞬,仰視他道:“留什麼?”
“孩子留下,你也留下。”他回道,無甚表情的臉上透著平和。“不明真相便娶你入門,是我的過失,我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也不會趕你走,除非你自己要走。我還是那句話,你若願意,隨時可以離開公府。至於孩子……”
他目光向下,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如果你不想走,那便留下。我可以養著你,也會幫你給這個孩子名分。”
“你的意思是,我還是你名義上的妻子,這孩子若誕生,便落在你的名下?”歸晚反問。他這不僅是要給自己一席容身之地,還成全了孩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會是你的嫡長子或長女,你可甘心?”
江珝對視她許久,眼底深邃,瞧不出他在想什麼,唯是聽他淡淡“嗯”了一聲,道:“如果你非要找個理由,那就算我對過失的彌補吧。”雖還有些心緒,他不敢承認。
“好。”歸晚有些不敢相信,但還痛快應聲,他話至如此她還矯情什麼。江珝肯幫她,她感激無比,堅定道:“你放心,我必不會礙你事,只要孩子的事能夠解決,待你回來之後,是休是離全憑你決定,我絕無怨言,我絕不耽誤你娶妻生子。”
歸晚信誓旦旦,江珝卻沉默了,眸低之色越發地深沉。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再沒留一句應聲,轉身便要走。然還未邁開一步,手被她拉住了。
“將軍!”歸晚輕喚了一聲,方才淡定的臉帶了抹羞怯之色,豔麗得把晨霧都驅散了一般。她攤開手掌,是她昨日為他求的平安符。
“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著你。”說著,她踮起腳尖,將符掛在了他頸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