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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妖簇擁著鎮元子向廣寒宮走去，空餘嫦娥在這裡呆呆地站著。她的臉色煞白，最後還是素娥趕上前來，略有些責備道：“嫦娥，你怎麼還站在這裡？快去換身衣裳，要招待貴客呢！”

“貴客？”她終於回過神來，茫然道：“那人究竟是誰？”

“他呀，鎮元大仙，可是地仙之祖呢。”素娥轉身，邊走邊道：“你呀，只知道天帝王母，論起來根本和鎮元大仙沒法比……還不走？”

“哦，多謝素娥姐姐。只是……我沒什麼可以換洗的衣裳，姐姐可以借我麼？”她低眉順眼道。

“你隨意挑吧。”

“哎呀鎮元大仙登門拜訪，真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呀……”

“得了，不用這麼殷切，那姑娘的是事情不怪你。”鎮元子推開了笑得賊兮兮的兔子，也不客氣：“聽說有好酒，難道還要藏著麼？”

“那是自然。”蘇玥滿口應承：“吳剛，拿酒來！今日鎮元大仙到訪，乃是我廣寒宮幾百年來的榮幸……五百年前玄都師兄送來的野豬肉應該還有吧？應該是沒過期。”

贏魚跳了起來：“五百年前？兔子你敢這樣待我主人，信不信我再吐你一身的口水？”他掀起袖子，一副要找事的模樣。

蘇玥摸著下巴：“小月桂？”

“得令！”

小月桂本身力大無窮，故而她輕而易舉地就把贏魚給拖走了，至於贏魚的下場就不得而知了。偌大的宮殿裡終於剩下她和鎮元子，蘇玥眨了眨眼睛，自從被軟禁在廣寒宮，最開始還有仙人絡繹不絕地來拜訪，最後只剩下大兔子、孔宣大鵬，鎮元子還有玄都師兄會時不時來探望她，帶點菜。

世人涼薄，仙人亦然。

“真是好久不見，聽說，下界又動亂了？”與世隔絕的日子裡，蘇玥資訊的來源無非是從他們這裡，或者是小月桂下界。

“似乎是。”鎮元子抿了口茶，抬眸淡笑道：“不想，你的訊息倒是靈通。”

“哪裡靈通，不過是那大夏國國君后羿的妻子跑我這裡來了……我正想問你，天帝是怎麼處置他妹妹的？”

他連眼也不抬：“壓桃山底下了。”

蘇兔子呆了呆，她雖然在廣寒宮與世隔絕，倒是能想象到天帝的盛怒。他本是鴻鈞老祖扶持上來的，四海散仙，加上三教弟子，對他自然沒有多麼恭敬，甚至無人想去天庭當個什麼無聊的官兒。仙凡通婚並非是禁忌，只是發生在天帝的妹妹身上，也夠眾仙笑了……

這個時代的仙魔鬼怪，並非像後世神佛懷有濟世救人的崇高理想，凡人，永遠只是這世上的螻蟻，最低微的存在。

“元君，大仙，請慢用。”

發呆的空隙裡，嫦娥托起玉壺，分別給蘇玥及鎮元子倒滿酒。她垂下的秀髮將側臉遮住一半，再不經意地撩開，雙眸如秋水般明亮。蘇玥倒是沒注意到她的異常，只是舉杯笑道：“你要的酒來了，不說別的，先幹三杯！”

“好！”鎮元子豪爽的笑道，舉杯示意，然後一飲而盡。嫦娥在一旁為他們溫順地倒酒，幾杯下肚酒勁兒上來，都有些許醉意。

“喝了這一杯，你可要跟我說實話，最近真沒什麼動靜？”蘇兔子小臉有些微紅，歪著頭，直直地盯著他：“比如說，魔道重出江湖啊什麼的……”

“要實話？”

“那是自然！”

鎮元子摘下一粒葡萄，幾不可見的輕嘆了一聲，這才慢悠悠道：“你要知道，這些都不關乎我的事情。那魔道，早在千萬年前就退出天地紛爭了，縱然歸來，怎麼會被承認呢？只是偶然有些餘黨作祟，再其他的，不是我所管得到了。”

他仰面一飲而盡，嫦娥彎腰，再次為他續滿。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謝謝。”蘇玥痴痴道，也許是酒的作用，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很多：“就是說某些人，不，某些聖人在努力掩飾他們的存在吧……我被關在這裡五百多年了，沒任何音訊……”她啜泣了一聲。

“可某些事情，知道了真的好麼？可我又不想做個聾子，瞎子，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他死了，我都不知道……”

“你放心。”鎮元子放下酒盞，突兀地說：“他不會死。”

可惜那兔子沒有聽到，早就喝多了，昏昏沉沉的睡去，還呢喃著聽不懂的夢話。在這五百年間，鎮元子與蘇玥的交情愈發好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酒的緣故。蘇玥愛說夢話，愛酒後吐真言，這些，鎮元子深刻地體會到了。

真是要命的真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