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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我原本以為麓山書院必然是在山腳下; 一個清幽的所在,幾年前路過揚州因為乾孃生病,當時活命尚且成了問題,拜訪書院這種錦上添花的事情自然不會再去做。所以當常遠將我帶到鬧市之間; 隔壁便是熱鬧的茶館的書院讓我略微有些驚訝。
前兩日裡常遠一直在問我前生關於書院的事情。我將九年制義務教育和高考制度全數倒給了他。他聽了之後久久不能釋懷; 或者說久久沒有回神,一年一考還有上千萬人。對於一個國家最高的人口不過六七千萬的朝代的人; 這是不可想象的。
“這是今年最後一個論道日; 過了今天; 又該過年了。”常遠沒來由地一陣感慨; 也勾起了我一陣感念,一年過一年; 歲月當真如梭; 往事卻還如昨。臘梅的陣陣幽香傳來; 他不知哪裡弄到的帖子,我籠了籠身上的雀裘進了書院,在他的幾次問詢之下; 找到論道的地方。並沒有我概念中,以前學者來學校交流的時候,動輒幾百人的禮堂座無虛席。
“科舉士子,無論賢者還是不肖; 一旦由科目登進; 那麼終身可以無營,而顯榮可以立望; 士子亦稱“吾事畢矣”!”這是在抨擊科舉了?我與常遠昨晚剛剛在談論科考這個事情,今天就聽見這個話了:“在下以為,中了進士,就外派為官實在不妥,一個寒窗苦讀……”我站在外圍,雖然個頭不矮,但是在一群男子中,還是被擋了視線,看不到這個人是什麼模樣。他的看法是沒有經過培訓的進士做官,再加上一個地方基本只做三年,這樣的時間太短是無法能有建樹。
原是我閉塞了,之前一直聽明祁誦讀聖賢文章,而素日裡經營個麵館,往來的也是市井中人為多,國家大事偶爾探討,也不在點子上的為多數。所以一直覺得孔孟的儒家思想抑制了讀書人的思想。
常遠撥開人群帶著我往前,讓我得以看清現在發言的是一個淡灰色袍子的清瘦中年人,整個人身上就散發著學者氣質。
“山長以為科舉誤國?”這位年輕人的發言,讓我注意到了這位灰袍中年人是這家書院的山長,有著開放思想的山長,這是多麼可貴的一件事情。
“同窗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山長說,一旦登進,“吾事畢矣”,明明是在說讀書人在中舉之後,不思進取。而不是說什麼科學誤國。”一個身穿青色袍服的青年站處理器。
“這話就不對了,不是有翰林院,庶吉士難道不是”那一位辯駁道。
也許在現代人看來這個沒什麼可辯論的,讀書了之後分專業,是天經地義的。但是對於這群人來說確需要引經據典,拿出孔孟之說來駁倒對方,大半個時辰之後,唇槍舌劍還在繼續,那山長不再與他們討論,悄悄地往外走,常遠帶著我一起截住了山長的去路。
“山長留步,小可想與長探討一下方才的話題!”常遠彎腰施禮。
“既是如此,你何不留在那裡繼續討論呢?”山長儒雅而有風度。
“那裡討論的是對與不對,我想要與山長討論的是如何人盡其用,人盡其才。”
山長停下了腳步,常遠一看有戲,道:“山長能否借個地方詳細說?”
“跟我來吧!”他帶著常遠進了他的書房,他們倆坐定。作為小廝的我,站在旁邊。
山長從暖壺裡倒了杯水給常遠,常遠恭敬地接過道:“之前就聽聞薛山長的大名,在下乃是京城人氏,姓常名遠,如今在戶部領著員外郎一職。來拜訪山長,與公事無關,完全是在下的困頓。之前聽一好友跟我說道,她的想法是,如果能讓更多的孩童讀書識字,她說如果孩子能讀三到五年的書,經過考教,適合的進入上一層的學府,而沒有天分的,分入其他的班級,比如學賬房,學手藝……”
我聽著常遠將咱倆之前對於教育的一些看法托盤而出,直到學完大學之後,才開始工作,剛開始工作也是在基礎崗位上。但是基於這個時代人的平均壽命,他和我之間,將讀完大學定在十六到十八歲。
薛山長剛開始疑惑,後來漸漸來了興趣,畢竟他就是搞教育的,竟然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才不過小半個時辰已經了稱兄道弟,可見文人未必相輕,真正的學者是有虛懷若谷之氣。
我心內暗自高興,在這樣的時代能得常遠這樣的伴侶實在是我的幸運,這個時代的改革至艱至難,他給我講的上一輩子的故事裡,他致死都在奔走,而這一生他也沒有放棄,是從方方面面去引導。如同煮鹽和曬鹽,上千年留下來的方法,因為其中的原因,沒有人敢於去打破,但是真的有人去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