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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經》,白天裡光線充足時便在裁小的紙上寫寫畫畫,將這一路行來的所見所聞都細細描繪,以文字記錄,又輔以墨畫為存,編成札記。她的筆墨利落,所繪之畫雖只是墨筆簡勾,卻形韻皆備,將每個地方的景緻風貌都描摹而出;她的筆跡方圓兼備、古拙大氣,竟有些沙場點兵的規整氣勢,再加上她以白話行文,讀來毫無艱澀之意,只取各處逸聞趣事,仿如有人在娓娓道來似的,再輔以各地風貌墨畫,竟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在外趕路遠行,他們並沒別的娛樂,短暫的歇息時間裡俞章敏見她寫寫畫畫就有些好奇,便借了她的手稿用以打發時間,豈料一閱之下便丟不開手,日日追著她要新的札記。他這舉動像會感染人般,大抵也是行路太過無趣之故,一行人竟漸漸開始傳閱俞眉遠的札記,便是俞宗翰的幕僚邵信已看了,也直贊這札記全然不似出自閨閣女子之手。
到了最後,這札記傳到俞宗翰手中,他仔細翻閱後沉默良久,只長嘆一聲,並無他話。
對這些,俞眉遠全然不管,她只做她想做的事。行川過水,看遍萬華,再撰寫遊記,繪製各地風貌墨畫,是她兩世夙願。上輩子她嫁進魏家十二年,日夜困於後宅,最想做的事就是離開,只是可惜她被毒侵肉蝕骨,失去了離開的力氣。魏眠曦又不懂她,十二年夫妻,他從沒了解過她,也不屑去了解。他以為她只是眷戀少年將軍溫柔英挺的少女,貪求將軍府夫人這看似高貴的頭銜,卻不知這一切於她毫無意義。她愛他嫁他,只是慕他英雄氣節,期待著未來有一日能與他攜手並肩、風雨同行,而不是用餘生走完一段畫地為牢的愛情。
可他不懂。
不過如今再看,縱然他魏眠曦千般不好,倒有一樣好處,她是因他而得。
初嫁魏府,魏眠曦待她極冷,那她只當自己脾氣犟,不解溫柔,所以惹得他不喜,因而她學著剋制自己的脾氣,也為他學了琴棋書畫,倒養出了她除弓術以外新的喜好。
書與畫。
她練了十二年的書畫。
而這段過往,成就瞭如今的她。
她從不覺得自己的那些付出是痴傻的。
為了一個人努力變得更好,最起碼在求而不得的時候她可以很堅定地告訴自己,他不愛她,不是因為她不夠好,而是因為他魏眠曦眼睛瞎了。
她什麼都可以丟,只有信仰與驕傲不能丟。
而她的信仰,就是她自己。
過去這樣,現在亦如是。
……
出了二月,雨暫歇,樹梢已露出一點嫩翠。
整整一個半月的跋涉,俞眉遠終於到了東平府。
東平府的知府柳源山親自來迎接他們,又在東平最好的酒館裡備下上好席面預備為他們接風洗塵,豈料俞宗翰並不領情,只囑咐了俞章敏送俞眉遠回住的地方,他自己則去了府衙與柳源山商議此行的一些要務。
俞眉遠的落腳之處在與東平府府衙一牆之隔的順安館。這順安館是東平府專門用以接待各處來官與貴賓的行館,只是東平地窮,雖掛著行館的名頭,地方卻不大,只不過是處普通的三進宅子,白牆灰瓦,是北邊的古樸風格,與兆京的繁華並不相同。
宅子太小,馬車只能停在門口。
青嬈扶著俞眉遠下了車後,便領著曇歡開始整理行李,那邊俞章敏也領著小廝與護院往地上卸行李。
俞眉遠在宅裡走了幾步,覺得有些奇怪,便問俞章敏。
“哥,他們怎麼不卸行李?”
俞眉遠很早就發現這一路行來,俞宗翰帶的人雖都穿著俞府的家僕衣著,但很明顯這裡面真正為俞府家僕的只有不到五人,剩下的那些人不論從眼神表情還是行事作風來看,都與長年看宅護院的俞府家僕不同,平日裡吃飯閒談也都湊不到一塊兒,而俞宗翰待他們的態度也與普通家僕不一樣,很是客氣尊重,尤其是邵信已。
她問的就是這些人。
如今這些人並沒隨俞宗翰去府衙,而是來了順安館。他們到了後也不往下卸行李,依舊讓裝行李的馬車停在門口,他們則各自尋事,譬如往水囊裡灌水,尋馬草餵食馬兒,打聽哪裡有乾糧可買……
看這模樣,他們不像是要住下,倒像是還要趕路。
“我也不知道。父親沒有交代過。”俞章敏搖頭。這還是他頭一次跟俞宗翰出這麼遠的門,想來父親也是存了磨礪的意思,只是他沒有得到父親的任何交代,心裡也正有些惑然。
“大公子,四姑娘。”俞宗翰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