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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俞眉遠曲著身體側躺著,雙手環抱在胸前,握著拳頭,睡的姿勢並不舒坦。她做了個夢,夢裡全是光怪陸離的景象,兩輩子的畫面交錯而過,叫人分不清時間流逝。身邊的面孔漂過,熟悉的容顏陌生的神情,彷彿她從未認識過那些人。
霍錚見她在睡夢中蹙緊了眉,口中發了幾聲碎囈,心猜她是做了噩夢,便伸手要拍拍她的背,可一低頭他便瞧見她越握越緊的拳頭,骨節泛白,關節繃得死緊。
他看著心疼,便抓起她的手,輕輕掰開她的手指,握入自己掌中。那手柔軟細膩,展開後伏在他的手心上,只及他手掌的三分之二大,他五指一收,便能徹底包住她的手。
“真是個小禍害。”他輕喃了一句,想要伸手撫平她的眉頭。
指尖才要觸及她的眉心,外面卻忽有人喚道:“姑娘醒了嗎?”
是雲謠的聲音。
霍錚放下她的手,悄然走到門口,只道:“還沒,怎麼?”
“有事要回稟姑娘。”
“等她醒了再說。”霍錚不想讓人吵她休息。俞眉遠才舟車勞頓回來,都還沒安生休息滿一天,那張原有些嬰兒胖的小臉都已經瘦出瓜子尖兒了。
外面的雲謠頓了頓,打算離開。
“什麼事?讓她進來吧。”俞眉遠卻醒了。
霍錚轉頭,她已經坐起,正揉著眼睛看人。他拿她沒轍,便上前將迎枕塞到她腰後,讓她舒服靠下去後,才又轉身去給她沏茶。
茶是普洱,養養她的脾胃。
雲謠聞言便掀簾進屋,輕輕福身後方凝色道:“姑娘,剛才前頭的婆子來說了,最近務必小心火燭,昨晚南園一場大火,抱晚居燒得精光,連帶還死了個人。”
“誰?”俞眉遠閉了眼,心裡早已有數。
“原來服侍過老太太的慧媽媽。”
“知道了。”俞眉遠正悶悶開口,手裡忽被人塞進個暖融的茶盞,普洱茶香散出,叫人精神為之一醒。
“還有一事。”雲謠又道,“早上老爺大發雷霆,讓人把二老爺給捆到了肅正堂裡,不知為了何事,又要請家法,又要與二老爺斷絕關係,陣仗鬧得極大,把老太太都給驚動了,如今都往肅正堂去了。現在也不知怎樣了。”
一聽見這事,俞眉遠正將茶往嘴裡送的手便往下一沉,她倏爾睜大眼眸。
“我父親回來了?幾時的事?”
“今天一大早。”
俞眉遠沉吟起來,唇在杯沿摩挲著,就是不喝。
俞宗翰一回京連家門也沒踏就進宮覆命,在宮裡呆了兩天兩夜才回來,這一回來就大發作,顯然是在宮裡得了什麼訊息。
他這是為了俞宗耀買官一事才大動干戈?
俞宗翰是皇帝的親信,而俞宗耀卻跟燕王搭上了關係。那人日後是要反的,只怕皇帝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一時半會奈何不了他罷了。如今俞家有人與燕王勾搭上了,這叫皇帝如何再信任俞宗翰?
再加上這趟東平大災,而俞宗翰奉旨盜墓也失敗而歸,皇帝的臉色鐵定好不了。
要想取得皇帝的信任,他必須讓俞宗耀與燕王劃清界限。
不是俞宗耀和燕王劃清界限,就是俞宗翰和俞宗耀劃清界限。
以她對俞宗翰的瞭解來看,怕是前者的可能性多一些,只是不知道若他得知杜老太太做下的事,還會不會認這個兄弟?可惜她沒證據,而陳慧又死了,秘密都隨著這把火化為塵煙。
眼前陰影晃過,俞眉遠回神,才發現自己捧著茶走神了,而霍錚正拿手在她眼前揮著,青嬈與雲謠也正盯著她看。
霍錚心裡有些擔心,俞眉遠很少有走神走得如此徹底的情況。
“我沒事。”她讀懂他眼中擔憂,笑了笑起身,“二叔鬧了什麼事,我們也去瞅瞅。青嬈,你陪我走一趟。”
這話裡,全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是。”青嬈上前扶她下榻。
行至門邊,俞眉遠忽將腳步一停,又折回裡屋。
“曇歡,你跟我進來。”
霍錚後腳跟她踏進臥房,就見她彎腰探入床尾尋物。
“曇歡,去櫃裡拿塊方布過來。”俞眉遠揹著他道。
霍錚依言取來花方布走到榻邊,她已轉身坐在床沿,膝上擱了套衣服,看那花色,正是她昨夜去抱晚居時所穿的那套。
“拿去,找個沒人的角落把它燒乾淨。”俞眉遠將衣裳放到方布中,想了想又從床底抽出雙繡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