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部分(第2/4 頁)
醍別苑的紅楓已經轉紅,一夜秋風過後,零零落落地灑了滿階。霍錚從霄煙臺上望出去,觸目所及的全是半紅半金的楓,彷彿火焰一路燒來。他俯身拾起片楓葉,巴掌似的葉片安靜地伏在他掌心,帶著秋雨的潮意,像那天離開的阿遠。
火焰似的姑娘,燒得人猝不及防。
他轉身盤膝坐到了霄煙臺的榻上,身前放的小几上依舊是青玉棋盤,黑子白子成局,棋盤邊上是茶托,上頭擱著花鳥紋的提樑壺與幾隻輕薄如玉的小杯。小几旁邊的紫泥風爐煨著水,無人扇人,爐裡的火只剩一小簇,幽幽燃著。
都是他一個人時自得其樂的東西,今天卻失了滋味。
他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與自己對弈,棋子拈在半空,遲遲不見落下。這局棋,不管走哪一步,似乎都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回雲谷的時間一拖再拖,他身體每況愈下,卻仍是不想走。如今秋涼寒侵,他已毫無感覺。
怔了許久,他嘆口氣拋了棋。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阿遠了。自從那日她在這裡表明心跡卻被他拒絕之後,他就再沒見過她。哪怕是以長寧的名義邀她去狩場玩耍,她也再沒出現過。
她從來沒叫過他一聲“殿下”,那天竟然叫了他“殿下”。從此,他也只是“殿下”,再也不是她的霍錚。
“殿下!”有人踏過滿地紅楓,急步而來。
來的這人是左尚棠。
“怎麼了?”霍錚懶懶問他。
“殿下……”左尚棠不知該如何開口。
“說吧,到底什麼事?”霍錚蹙眉,他甚少見到左尚棠吞吞吐吐過。
“俞家……四姑娘……”左尚棠欲言又止。
霍錚目光一凜:“她怎麼了?”
左尚棠閃過他的目光,咬牙道:“四姑娘……沒了。”
“砰——”
霍錚猛地站起,矮几被掀翻,桌上的棋盤與茶具落下,黑棋白子滾了滿地,茶杯碎裂,連帶著旁邊的紫泥風爐被撞倒,水酒了一地,炭灰遍起。
“你說什麼?!”霍錚直盯著左尚棠,不可置信。
聲音已然發顫。
“四姑娘去萬法寺祈福,半道上遇了意外,車馬翻下懸崖……”左尚棠說了一半,無法再說。
霍錚臉色陡然蒼白,化成木石怔怔站著。
她說……殿下珍重,勿念……竟是在與他訣別?
怎麼可能?
那丫頭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發小脾氣的模樣還在眼前,她探過桌子蠱惑人的嫵媚表情每晚都還入夢,那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徹夜響在他耳邊和心裡,怎麼突然間就全都沒了?
她說……
千好萬好,不如我心頭那一好。
霍錚,你可知我心頭這一好,是誰?
是你!
是你霍錚啊……
他總以為,兩人之間必是他先離開,方苦苦壓下感情,將她生生推開,自以為如此便能成全成她的人生與幸福。怎料人世無常,一朝聚散離分。
苦守歲月,還不如偷得半日圓滿。
千算萬算,終算不過天意。
早知如此……何來早知如此……
“殿下……”左尚棠小聲喚了一句,憂心不已。
他已見著霍錚含墨點漆的眼眸泛起紅光。
不過片刻,便有一道淚痕垂過臉頰,他越來越蒼白,唇色卻比往日更加紅豔。
唇間有血沁出,他只將唇抿得更緊。
“殿下——你去哪裡?”左尚棠見他唇間起了血色,心裡便覺得不妙,只是也不知要勸什麼,他正想著措詞,就見霍錚已如離弦之箭衝了出去。
……
俞府門口已經掛起白燈籠與白幡,因是未出閣的女兒夭折,故而未設靈堂,亦不入祖墳,只備了口柏木棺材,在家停靈三日,再葬入另選的墳塋。
“殿下待阿遠情義深重,若阿遠地下有知,也該欣慰。只是殿下,您還是回去吧,這一面,不見為好。”俞章敏匆匆趕到瑞芳堂時,霍錚已在瑞芳堂上站了有一會。
白頭人不送黑髮人,俞眉遠夭亡,按俗俞宗翰不能露面,因而俞眉遠的身後事全交由俞章敏打量。不過短短數日,俞章敏已經瘦了一大圈。他身著素服,臉色憔悴,在霍錚跟著作了長揖。
之前就聽人說俞眉遠與這位晉王殿下之間有些交情,不想這交情竟深到能讓他親自過府弔唁,俞章敏倒十分驚訝。
“我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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