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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帶他們一票人來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讓他們沒見過的長長見識,二是請實驗室的教授們吃飯,場面不能太隨便。
陳西安心不在焉的熬過半個小時,跟高遠說想去看望以前專業課的老師,高遠記得錢心一也是這個學校的,就讓他倆都滾蛋了。
找到學院的值班室,被告知那些老教師都已經退休了,兩人在秋末的校園裡,沿著被不知名的落葉積滿水溝的馬路晃出了校園,全是吃食的墮落街還在,並且規模比從前長了好幾倍,環境也好了很多。
兩人不約而同的停在一家黃燜雞米飯的小店門口,又異口同聲的說:“這是以前……”
以前是一家叫荷葉袖子的小炒菜館,錢心一在這裡兼職,陳西安和赫斌老在這裡吃飯。
陳西安先開口:“我上學的時候在這裡見過你很多次,總是坐在靠門口那張鋪面玻璃碎了的桌子上,還以為你在這裡當服務員,結果你也在建院讀書。”
錢心一:“……”
錢心一對那張桌子有印象,因為那玻璃就是他弄碎的,他剛來兼職的時候上湯忘了墊湯墊,結果把玻璃熱炸了。老闆娘知道他不容易,也沒讓他賠,玻璃也沒碎,就一直都沒換。
他對陳西安沒什麼印象,但是對老坐在那張桌子上等人的一個黃毛有點印象,瘦高的個子,左邊耳朵上一排碎耳釘,渾身上下掛一堆釘子鏈子,在那個重金屬風還沒流行起來的年代顯得十分異類。
錢心一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有錢,買十八的小炒丟50塊錢,無論店裡有多少人,老闆總是第一個做給他。錢心一到這一刻還不知道,那個穿耳釘的土豪就是赫斌,他等的人是陳西安。
命運是個很虛的詞,有時又確實會讓人覺得神奇,原來這半生裡有那麼多次,他們一直都近在咫尺。
錢心一看著墮落街盡頭天空上漂浮的雲,有種天高路遠的錯覺:“我幾乎不在學校上課,當時講工程力學的程老師是我師父的同學,我藉著程老師的面子在別的老師那裡批了假條,只回學校參加考試。”
陳西安陪著他慢慢的在學生流裡往前走:“為什麼?”
那是錢心一生命中最難熬的一年,他恐懼於現狀的卑微,然後失去了父親,他從沒對人提起過,但是陳西安不是別人,他是他的戀人,他們相互是依靠,他一問,事隔經年他仍然能感受到年少時逼仄的無助和委屈。
他笑了一下,在往來不絕的奔飯人群裡朝陳西安伸了左手:“我爸不是張航的爸打死的,自己得肺癌死的,抽菸抽的太狠了,體檢又做的不到位,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不能怪別人。我需要錢,也借不到錢,我師父給了我5萬,我以後給他養老,高遠借了我2萬5,他那時候一個月工資稅後不到2800,我欠他一個人情。”
陳西安牽住他:“我也給你師父養老。”
高遠他沒說,從錢心一的性格來說,這是一個永遠都還不完的人情,就是可惜承情的人變了,不太領他的情。
GAD的工作環境已經複雜起來了,陳毅為的到來帶來的改變非常明顯,最簡單直白的從飯桌上就能看出來,端起酒杯先說套話,不少人開始不醉不歸,吃飯的時間也急劇拉長,從45分鐘散場到飯店打烊。他並不是說錢心一應付不了職場環境,他應付不了的只是他的老闆是高遠。
他和陳毅為只能留一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陳毅為已經開始不自覺的對他下達指令了。照這個趨勢,抓住一個紕漏,陳毅為就會將他擠走,再說GAD也不是什麼金茅坑,非待不可。
於公於私,陳西安都覺得他該辭職了:“欠人情要儘早還完,高總想要小蠻腰,那你就盡全力幫他奪下標,我也盡力,給他一個最好的結構,要是中標了,我們一起去GMP好不好?”
錢心一被他說的動心,但是也有自知之明:“好個鬼,我夠不到GMP的門檻,我心裡有數。”
“我給你當墊腳石啊,”陳西安笑著說:“心一,馮博士給我打過電話,透露了一點訊息,迪拜塔二期已經在展開中了,預計明年五月份會公開招標,要是你願意去迪拜鳥不拉屎的沙漠上吃半年土,回來應該就夠得到門檻了。”
這可以說是一個後門,但說實話也沒什麼人願意走,迪拜氣溫酷熱,小沙暴雲集,氣候適宜的時間短的可憐,很多中國的工人去那邊都抗不下來,錢心一作為一個一千米都跑不動的畫圖狗,適應性可想而知,但這確實是一個機會。
錢心一沉默到墮落街盡頭,終於被心裡那一點點可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