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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聽,便聽到了半個時辰之後。
方朝清一直在門外等候,終於等到屋裡議事的官員們出來,裡頭又進了人傳喚,才進了屋。
見了面,翁婿兩人仿若無事般地寒暄了一番,崔相沒有問方朝清為何現在才來拜訪,方朝清也沒有抱怨為何被冷待,兩人來回說了幾句廢話,方朝清便要告辭去看崔珍娘。
崔相卻又喚住了他。
“對了,攻城那日,你安排人刺殺計都,似乎是策反了計都的一個義子,叫計朗?”
方朝清陡然站定,望向了崔相。
崔相笑地很是和藹:“既然及時棄暗投明,又曾是計都臂膀,想來也是個有用之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他若有意,你不妨引薦來。我與陛下都不是那喜好算舊賬的人,若他真有才能,必會重用於他。”
方朝清微微一頓,拱手道:“這卻不必了。”
看著崔相有些驚訝的面孔,方朝清心裡一嘆,道:“他無意再踏入官途,已經決意卸甲還鄉了。”
崔相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口中也直道“可惜”。
第136章 決斷
方朝清到了崔珍孃的院子,便聽下人說張老相公還沒有離開。
他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繞過院中影壁,不遠處便是相對而坐的祖孫兩人。
張老相公喝著茶,一杯又一杯如同牛飲,崔珍娘便不停地給他煮茶倒茶,祖孫二人幾乎不說話,偶爾崔珍娘或張老相公提起話頭,也聊不了幾句便莫名地中斷了,彷彿話不投機半句多,氣氛有種奇怪地僵滯。
方朝清上前走了幾步,崔珍娘便立刻看到了他,驚喜地喊道:“清郎!”
瞬間鮮活的表情,比之面對張老相公時的木楞模樣卻是判若雲泥。
同樣是看到方朝清,張老相公卻是鬍子一撅,眼睛一瞪:“你來做什麼?滾出去!”
崔珍娘揚起的嘴角陡然一垂,木然地看向張老相公:“外公。”
她柔柔地喚著,聲音輕柔,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命令意味,讓張老相公頓時愣了一下。
“外公,我知道您還因為當年的事怨恨我,怨恨清郎,但……當年之事,誰也不想那樣,清郎也是無辜的,還請……您不要再遷怒責怪他了。另外,您說的事我已經知曉,過幾日,我會去祭拜母親,也會去張家祭拜外祖母的,您若無事,便請先離去吧……我過得很好,您不必擔心。”
崔珍娘徐徐說完,便含笑看著張老相公,原本方朝清來之前還要給張老相公繼續倒茶的動作,也沒有了再繼續的意思。
這是擺明了要送客了。
外孫女對外祖父說出這樣的話,不僅失禮,而且可以說相當不給人面子了。
張老相公卻沒有像對待方朝清那樣立即勃然大怒。
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向崔珍娘,直到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確認了她並非玩笑後,才愣愣地半張著口,旋即像是被人抽去渾身的力氣般,圓圓胖胖的肩頭都垂了下來。
他站起身,聲音微微沙啞:“你……別忘記就行。你娘就你一個女兒,你離京五年,每年你孃的忌日,就只有你爹和我這把老骨頭去看她,也沒個小輩給她燒紙,她那麼喜歡熱鬧的性子,該多寂寞啊……你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她就總唸叨著再生個孩子,孩子多才熱鬧啊,可一直沒能——” 張老相公眼神放空,陷入回憶般唸叨著。
然而,“外公!”崔珍娘發出尖利的叫喊,陡然將他的回憶打斷。
張老相公愣愣地看她,便見崔珍娘嘴唇緊抿,聲音顫抖:“外公,您別說了……”
“母親在我心中,從不敢忘卻。求您……不要再說過去的事了,您每說一句……我都愈發痛苦……”她低下頭,雙肩顫抖著,彷彿被不堪沉重的痛苦壓身般漸漸低下身去。
張老相公嘴唇張了又闔,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他起身,胖胖的腰微微佝僂著,比之之前中氣十足的模樣,彷彿一下老了十歲。
“不說了不說了,你……記著她就好。”他擺著手說了這一句,便慢慢地走了出去,也不看方朝清一眼,方朝清朝他問好,他也沒聽見一般,只徑自走了出去。
看離開的方向,分明是走向崔夫人生前居住的院子——崔夫人過世後,崔相便因難以承受日日睹物思人的痛苦,而搬出了原本與崔夫人共住的院落。
直到張老相公的背影完全消失,方朝清才將目光收回。
崔夫人臨去世前只囑託他娶她的女兒,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