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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工多少懼怕受寵的方氏,幾鞭之後便收了手。趙俊峰調節好呼吸後,混入了搬石頭的隊伍。這裡是源赫名下的石場,專做各色鑿花的石磚,供他府內用度。權貴人家用的地磚,須得大小一致,花紋成套,精緻非常。趙俊峰沒有鑿花的手藝,他只能做最簡單也是最辛苦的搬運。
沉重的石頭壓在方才受傷的後背上,趙俊峰痛的一個激靈,想著冒著風險替他籌劃的妻子與舊臣,想著年幼無知的兒子,只能咬緊牙關忍。他其實已不期盼自己能東山再起,他能盼的,是竇家的北伐。他所有活下去的勇氣,都建立在等待上。等待著竇家,收復漢家河山;等待著王師北進,解救遼闊的土地上,他所有淪為奴隸的子民。
石頭放到指定地點,一個不認識的漢子脫下了自己僅剩的衣裳,披在了他的後背上:“墊墊,沒那麼痛。”
趙俊峰眼睛發酸:“不用了,你留著自己穿吧。”
那漢子稍作沉默,終是用極低的聲音道:“殿下,你不能死。”
趙俊峰便知這漢子是他家舊臣,但他不認得。眼眶迅速變紅,又有一人脫下了衣裳,揹著監工,墊在了他的後背上。做完這些,幾個人悄沒聲息散開,好似彼此從沒交談過一樣。
又是麻木而疲倦的一天結束,趙俊峰捂著飢腸轆轆的肚子,隨著人流回到了擁擠的院落。方氏昨日才送了東西,今日不可能再有。她不再是女主人,而是個要對著異族的女主人奴顏婢膝的侍妾,她亦沒有自由。
今日的趙俊峰記得繞路打了壺井水回來,沒鍋燒水,只能直接喝。更沒有沐浴的條件,他已經很久沒洗過澡了。茅房距離院子有百步之遙,累到極致的鄰居們懶的跑那麼遠,隨便就在空地解決。汗餿混著屎尿,早把眾人的鼻子燻的沒了知覺。蚊蟲在屋中肆虐,趙俊峰無力驅趕,側身躺在床上,重如千鈞的眼皮一點點拉下。
間壁出現了嘈雜,趙俊峰沒有睜開眼。他知道不是有人病的要死了,就是已經死了。死亡,在此處太過常見。他又一次陷入了夢鄉,夢見寫著漢字的旌旗密密麻麻的在風中飛揚。
然而夢醒之時,趙俊峰沒有盼來王師,卻有幾個姜戎的漢子衝進了破敗的院落。趙俊峰被拽著頭髮,無情的往外拖,他甚至來不及掙扎,就被莫名其妙的拽出了院子,如同那些再沒有回來過的人一樣。
蔣孝勇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情景,他喉嚨裡發不出聲音,用拴著鐐銬的腳吃力的跟著。一直跟到圍牆圈起來的大院前,眼看著趙俊峰消失在視野。木然看著高聳的圍牆,嘴唇卻抑制不住的顫抖。他處心積慮到今日,終是無法保住趙家最後的血脈麼?
蔣孝勇蒼老的面孔凝望著蒼天,我們亦曾是兢兢業業的良民,亦曾期盼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我們被逼上了絕路,才扛起了反抗陳朝的大旗。我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這也錯了麼?如若反抗是錯,那誰來告訴我們,哪樣才是正確的路!?哪樣才能避開任人魚肉的結局?
方氏的尖叫在耳邊炸響,巡邏的衛兵一點點靠近。趙俊峰的慘叫與蔣孝勇的痛呼重疊。被衛兵踹倒在地的蔣孝勇蜷縮成一團。衛兵的喝令蔣孝勇聽不分明,隨即鐵骨朵砸向了他佈滿褶子的臉。在趙俊峰的第二聲慘叫響起的時候,蔣孝勇的臉上出現了個大坑,徹底停止了呼吸。
第229章 活著
第26章 活著
方氏慌亂的看著被丟在自己腿邊的趙俊峰,幾個精壯的漢子拿出繩索, 綁住了他的手腳, 迫使他跪在了廳中。夫妻二人很久不曾見面, 方氏記憶中的英武男人早已不復存在, 只剩下不合年紀的蒼老、憔悴與骯髒。
趙俊峰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才的拖拽震裂了他勉強結痂的鞭傷,痛苦讓他不得不僵直著背。長期背石頭駝掉的後背形成了個怪異的姿勢,尤其顯的狼狽。
源赫微笑著看著方氏, 踢了踢地上的趙俊峰,用邊陲的漢語道:“你還記著他?”
方氏花了許久才聽懂源赫的方言, 驚慌之下, 險些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麼。好半日猜出了意思,含淚搖頭, 嚥了咽口水, 才艱難的道:“他……我……看不上……邋遢的人。”此話說的很是底氣不足,方氏不自覺的用餘光去看趙俊峰, 生怕他誤會自己。
起於微末, 又從雲端跌落的趙俊峰,並非紈絝, 豈會天真到聽不出方氏的維護?何況男子漢大丈夫, 無法保護妻兒,已是恥辱, 便是方氏果真變了心,他也無臉面去指責。前日的肉塊還有餘香留在舌尖, 恐怕無人比他更懂方氏的心情。
旁邊一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