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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陽秋見人跟了進來,倒不好攆的。何況管平波一介女流,竟膽敢直面土匪,為夫報仇,令人敬佩。引人在堂屋前的八仙桌上坐了,翻出兩個竹杯倒滿了清水,算是待客。
管平波打破沉默,笑問:“公子覺著我的鴛鴦陣如何?”
孟陽秋有些冷淡的道:“我沒見過實戰。”
“土匪的屍首見著了,”管平波道,“可以猜的。”
孟陽秋看著管平波,半晌才道:“你想學我家傳本事,出什麼樣的束脩。”
管平波問:“公子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缺。”
管平波輕笑:“非也。我借住貴地短短几日,便知公子缺的多了。”
“哦?”
“一缺出人頭地,”管平波慢條斯理的道,“二缺善相馬者;再則,不提心中志向,便只安居樂業,也是不容易的。公子說是也不是?”
孟陽秋興致怏怏的道:“教了你又如何?”
“起碼比憋在百戶所裡強。”管平波繼續遊說,“明珠蒙塵,豈不可惜?”
孟陽秋看了管平波一眼:“你說話文縐縐的,不像習武的粗人。”
管平波道:“誰說我是粗人了?我父親可是讀書人!”
旁邊的譚元洲摸了摸手臂,試圖撫平方才乍起的雞皮疙瘩。
孟陽秋也笑了:“小姑娘家家的,確實與眾不同。”
管平波:“……”
孟陽秋岔開話題道:“你可知你把周遭的土匪得罪了個遍?”
“嗯吶!”
“所以我教你們有什麼用處?出門就被殺了。”
管平波笑道:“公子此言差矣。人橫豎是要死的,所以就不吃飯了不成?我幫著你們發了注橫財,想是在貴所躲三五個月,令兄也是不好意思攆人的。我們練上三五個月槍法,未必就殺不出重圍。”說著指了指譚元洲,“他這樣的,我家有一群。到時長輩派人來接,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孟陽秋但笑不語。
管平波又道:“男子漢大丈夫,依附旁人過活沒意思。如今早不是先前,朝廷也管不著你們軍戶,何不出去闖一番事業?百戶所再好,也與你不相干。朝廷制度,做次子旁支的吃虧。你從我們手裡賺兩個零花錢,也不費什麼不是。”
孟陽秋忍不住問:“你還有錢?不是都在我大哥家麼?”
管平波敏銳的聽出了孟陽秋言語裡的不滿,笑道:“我阿爺最是個講義氣的爽快人,那點子東西算什麼?公子這般本事,若在我們家,什麼好東西沒有?你不信我,就只問我們譚大哥。我不怕當著你的面說話,貴所之貧寒,我們可是生平僅見。”
軍屯是管平波見過最蠢的制度,沒有之一。按照朝廷規定,不獨不能離開衛所,連通婚都只能找軍戶。而衛所卻是世襲,就如孟家,孟志勇襲了百戶,孟陽秋就只得依附兄長過活。作為預備兵員,他不能離開衛所去行商讀書,但也得不到軍屯的田地。人口繁衍,幾代下來,旁支淪落的跟乞丐無二。又有重文抑武,文官逐漸形成了官家豪強,大肆圈地,擠壓衛所的生存空間。許多軍戶淪為了豪強或軍官的佃農,飯都吃不飽,就別提戰鬥力了。
衛所制度的初衷,是為了減輕朝廷壓力的同時有充足的預備兵源。然而人是活的,不是皇權手中的提線木偶。他們需要衣食住行,他們還有七情六慾。豈是一個制度就能解決所有?孟志勇當然可以慫,他再慫都有祖宗家業,有朝廷俸祿,還有兵丁可供驅使,不到天災人禍且餓不死他。而孟陽秋呢?憑他再有本事,也只能混個候補。朝廷雖有武舉,卻因武職為世襲,多半也是世職走個過場,跟這幫旁支無關。可謂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沒有路。陳朝不完才怪!
孟陽秋嗤笑一聲,懶得接話。從竇家的排場便可知他們乃地方豪強。去地方豪強家裡做打手,還不如他打獵來的自由自在。橫豎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豪強許諾的“一番事業”,且打動不了他。
管平波本人是不大懂槍法的,她主要靠以前記的理論知識在長期的訓練中調整。然而研發畢竟沒有直接學快嘛!遂,繼續遊說道:“今次百戶所發了一筆橫財,看著多,卻又真夠幾日嚼用?今年吃完了,明年呢?你們是軍屯,堡外大片的田野。可土匪橫行,卡住了水道與食鹽,到頭來你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還得與他們換食鹽棉花。一年到頭,盡為人做嫁衣。又有世間萬物此消彼長,石竹人口逐年減少,野豬自然逐年增多。你們種的田,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