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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大地方,”她似乎情緒找到了出口,立即道,“走再多岔道,最後總能走出去的。人生怎麼可能不走錯路,何必每一步都要替人矯正?你累不累?多事不多事?”
她自己都沒發覺,問到最後,她語氣咄咄逼人,隱然帶幾分激憤,和平時判若兩人。
他還是平靜的,道:“你說的對。但是我們趕時間。錯一步,耽誤了時辰,最後結局就不一樣了。”
“我不趕時間!”她怒道,“我寧可耽誤了時間,再狂奔追上,也不要別人替我安排!”
他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就怕有種東西,一旦耽誤了,你再怎麼狂奔,也追不上。”
“什麼?”她立即尖銳地接上,鼓足力量準備駁斥他。
他手中傘尖卻忽然“當”地一聲,碰到鋼鐵之物,傘尖震開那片已經鬆散許多的土,景橫波看見一個圓形的,像是現代那種飛天輪,只是縮小了很多倍的鐵狀物。
這東西上連著許多皮繩鋼索,現在皮繩基本都被咬斷了。
圓輪足有一人高,她大喜,只要能站進一個人,她就可以瞬移了。
隨即她便猶豫了,回身看看他,想知道他打算怎麼上去,這輪深埋在地底,上面雖有通道,卻是極細的管道,根本過不了人。
他卻放開了她的手,輕輕道:“後面就看你的了。小心。”
“你……”她想問什麼,卻忽然不知道問什麼。
“我能出去,但需要花費時辰,你趕緊去救人。”他道,“其實沒有人會替你安排所有的路,大部分的路,是你自己走;以後更長的路,是你自己走。”
她霍然回身,要抓他的手,他卻將那奇特的傘塞進她手中,冰涼的傘尖凍得她一顫,想好的話頓時忘記了。
“這東西不要隨便還給人。”他道,“誰想要回去,就敲他個狠的。”
她還沒明白這句話,他將她一推,“去。”
他出手突然,她被推得一個踉蹌,衝入圓輪內,體內一股氣流推動,逼得她下意識一個閃身。
再抬頭已經是地面,月朗風清,長空如洗,再無土室的憋悶汙濁。
腳下微微晃盪,她低頭,才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那鞦韆上。
爆炸發生在地下,上頭損毀反而不怎麼嚴重,鞦韆機關已經發射,她便沒有立即下來,輕輕蕩起了鞦韆。
揚起頭,風將長髮吹開,離青天越來越近,離星光越來越近,她在高處悠悠擺盪,伸手摘月;他在地底沉默仰望,輕輕捂唇。
金黃的月撲入胸臆,鏤一道彎彎的疑問,沒有人願意給她答案,或者,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尋找。
衣裙飛揚,蕩至最高處。
恍惚裡還是當初玉照宮,她的鞦韆蹴過他窗前,驚飛落花一片。
她忽然撒開手。
身影一閃,不見。
……
遠處一棵樹上,斗篷人默默凝望,看見那女子蕩起鞦韆身影如飛仙,一閃消失。
他眼底閃過奇異的光。
“果然弄不死你們……這樣也好。”他一笑,轉身。
沒有對手的人生,才是最寂寞的。
……
直到該離開的人都離開,才有兩條人影躥入院內,挖開秋千下的地面,將他接出來。
他一身衣衫滿是泥土,連帶人也灰頭土臉,護衛忙不迭地給他撣灰,心中想著這世道是怎麼了,如雪如月不染塵的主子,日子越混越糟糕,淹過水滾過泥潭,現在連土坑都鑽了。
他默默任護衛撣灰,自己坐在鞦韆前,將鞦韆慢悠悠推啊推。
鞦韆輕輕蕩起,越蕩越高。他仰起頭,好像看見她,立在鞦韆上,蕩向他的窗前,笑聲如珠灑落,庭前落花姿態冉冉,不及她笑意嫣然。
有時她會調皮伸腳,似要踢上他鼻尖。
那時她總是怨怪他任她空飛,不曾抬頭。
那時她不知道,自從她開始盪鞦韆後,他的桌案上,便放了一塊打磨得極其光滑的鏡子。平日裡遮著不給她瞧見。
她蕩起鞦韆時,影子會在鏡中蹁躚而來,由遠及近,春花紅葉裡,是一幀最美的畫。
而那畫在他身下懷中,那一低頭的倩影,走不出他目光的天地。
……鞦韆越蕩越高,下一次返回的時候,他忽然身子一閃,坐上了鞦韆。
這鞦韆她剛剛坐過。
如今他坐上,也算陪她蕩上一回鞦韆。
將當日未能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