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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他們,始終保持一個姿態——側身躺著,雙手貼在地面,臉貼在雙手上。
這裡是他長住的地方,這個姿勢,可以讓她幻想著,和他相擁而眠。
幻想那雙手是他的。
幻想他等在這密室之內,迎接自己的迴歸,當她風塵僕僕地奔來,他微笑擁她入懷。
幻想他懷抱氣息清冷而呼吸溫暖,幻想他的下巴蹭在自己頭髮上,伸手就能觸及他若冷玉的肌膚。
她因此唇間漾開淺淺微笑,然後在下一瞬淚珠滾落,順著下頜衣領和手掌,緩緩在地面積起一片小小的冰泊。
蒙虎禹春立在門口,看著女王的背影,她一動不動,他們卻覺得這一刻黑暗冰室內的背影,此生所見最淒涼。
等了良久,不見女王動靜,兩人只得無奈轉身離開,女王不接虎符,不管任何事,他們得幫忙處理。
禹春一邊走一邊回頭,眼神猶豫,蒙虎看他一眼,道:“不要多事。主上的安排,從來就沒有錯。”
禹春低頭猛嘆一聲,捶了自己腦袋一記。
景橫波這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內,橫戟軍入城,玉照龍騎入城,諸援軍駐紮城外,英白裴樞接收了帝歌防務,重新安排帝歌和皇宮戍衛,安定民心,安撫大臣,一群沒有主人管的可憐臣子,忙得不可開交,那個一路氣勢洶洶打來帝歌的女王陛下,卻在最要緊關頭撒手不管,賴在屋子裡睡大覺。
三天後,忍無可忍的英白衝進密室,將景橫波拽了出來。
景橫波睜眼看見他,倒有幾分詫異,“我以為來的會是裴樞呢。不然七殺?”
“七殺去追許平然了,耶律祁在她手中,許平然還有軍隊,現在還在城外和裴樞的軍隊接戰。”英白抓著她的手,“你跟我來。”
景橫波倒很少看見溫和的英白有這麼霸道的時候,只好被拽了出去,其實她現在也沒力氣和英白對抗,她一身的傷,三天不吃不喝,情緒大起大落,早已是強弩之末。
在靜庭宮胤書房的外間,英白把她按坐在地上,自己走到門口,開始數步子,“一、二、三……”
景橫波懶洋洋地道:“你想幹嘛?挖寶藏嗎?”
英白不理她,在書房三步之下撬開地板,伸手一掏,掏出一個罈子。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酒?是不是還有別的東西?有沒有信啊什麼的?”景橫波立即撲過來翻找,卻失望地看見那地板暗格之下空空如也。
英白拿出了那酒,對著燈光,出神地看著。
“英白。龍山冰釀最後一壺,在這靜庭書房三步之下的暗格裡。到時候你回來,若我不在,你記得自己取來。”他道。
景橫波翻找的動作驟然停住。
“這是我出帝歌時,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景橫波慢慢轉頭看那罈子,半晌喃喃道:“龍山冰釀。”
當初紅楓之下,她曾喝過。
“是百年龍山冰釀。大荒絕品。滿百年的龍山冰釀,先不說滋味如何,還能令人拔除體穢,寒暑不侵,對武人築基尤有好處。”英白淡淡道,“玉照宮珍藏,也不過兩三壺而已,上一壺,是你喝了。”
景橫波伸手扶住額頭,想起那日的酒瘋,那些只知道發酒瘋的日子,真好,真遙遠。
“這一壺,其實還差一年才滿三年,三年之約變成兩年,你表現得比他想象得好。”
英白取過酒杯,給她斟滿。
“他早就想好了。”景橫波喃喃道。果然,果然很早就決定了。這龍山冰釀,早在什麼事都還沒有發生時,就已經給她喝過。
她端起杯,仰頭灌下,入口卻早已沒有當初的美妙醇厚,只覺苦澀。
“這壺酒,我和他要了許久,到現在才喝上,還得我為你幹上兩年活。”英白一口飲盡,搖搖頭,“比起你輕而易舉便喝掉了一壺,我這酒不該分給你才對。”
景橫波笑笑,給他斟一杯,自己滿一杯。
“分給你,是要告訴你,他為你做的事,很早,很久,滲透在每一件事中。你可以不喜歡,不接受,不珍惜,但我想問你一句,他已經做了這麼多,你忍心將他的心血白費嗎?”
景橫波沉默,再乾一杯。
“如果他真的從此不歸,你忍心令他失去江山失去生命之後,拼盡努力的最後一個心願都要被你糟踐嗎?”
景橫波再乾一杯。
“如果你這麼任性下去,將來你也會死,你去地府之後,有臉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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