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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全是血絲。情緒也顯得煩躁,時常莫名其妙發幾句火。
眾人都道她最近太忙,千頭萬緒,萬事都得做主,因此煩亂也是正常的。景橫波自己卻知道,以往她也有忙的時候,但她素來睡眠很好,睡一覺起來照舊精神奕奕,最近卻不知怎的,睡眠質量極差,每夜明明累得骨頭都要散架,卻依舊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候恍惚入夢,卻也會即刻驚醒,醒來冷汗涔涔,不知道那短暫的睡眠裡,自己做了什麼可怕的夢,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依稀似有浩茫大荒,無數道路和人物從眼前流水般過,自己似乎一直在行走,而前方一直是黑暗,黑暗盡頭一點白茫茫的光,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夢裡卻執著地跟著,跌跌撞撞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心裡有空茫絕望又悲愴的感受,似乎那場追逐就是個夢,又或者自己是在追日,追到那光明的一霎之後,便被焚盡成灰。有時候醒來不僅渾身冷汗,眼角也是溼溼的,她睜大眼睛到天明,只覺得整個人都似被那空寂的潮淹沒。
心裡也明白,這樣的情緒,大抵也和宮胤有關。他在玳瑁邊境攜鐵星澤引默軍而去,從內心深處,她不認為默軍能動得了他,但那股不安情緒徘徊不去。她自這邊稍稍定下來之後,便去信沉鐵,詢問他的下落,不知為何他沒回來,信也沒來,她一日日等著,只覺得日日都是熬煎。
紫蕊的信送到時,景橫波正要在柴俞陪同下,去巡視一下上元軍大營,據說很有幾營,忠於明晏安,不大安分。
因此景橫波只隨意看了一眼,看那東西白色封套,還以為是紫蕊幫忙處理的文書,也沒在意,轉身就走。
她剛走不久,身後砰一聲門響,紫蕊撞出門來,臉色煞白,手中抓住信紙,大喊:“陛下……”
一旁的僕役輕聲道:“女官,陛下事務繁忙,已經走了。”
紫蕊怔怔縮回身,再回頭看那信。
她剛才只看了一行,便大驚搶出,要將訊息告訴景橫波,誰知景橫波已經走了。
此時她收拾心情,再仔細看信,漸漸臉上神色變換,陷入躊躇。
信上鐵星澤將離開玳瑁去沉鐵一路情形,和宮胤失蹤的情況都交代了個明白,語氣諸多自責懊悔,末了道:“……茲事體大,未知女王現下境況如何?玳瑁情勢如何?國師下落不明,兄不敢隱瞞,卻素知國師之能,必不致為宵小所趁,或另有謀算也未可知。妹素明慧,勝兄良多。此事當如何秉知女王,請妹自決。”
信紙在紫蕊手中,慢慢攥成一團。
鐵星澤說得很有道理,國師只是失蹤,走的時候並無狼狽之像,還一著殺了七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會有事,也許他自己另有打算,只是一時來不及交代。鐵星澤將事情告訴她,請她幫忙決定到底告不告訴女王,怎麼告訴女王,她靜下心來想想,也覺得為難。女王現今正在接收玳瑁的關鍵時刻,貿貿然將這訊息告訴她,她發瘋怎麼辦?立即就走怎麼辦?丟下玳瑁怎麼辦?
紫蕊覺得,以女王的心性,很可能幹得出這種事。
可是不能。
上元之勝看似兵不血刃,可那是之前橫戟軍血戰多日的鋪墊。在景橫波不在的那段時間,橫戟軍和上元作戰,和十五幫作戰,經歷血戰和圍困,渡過最艱難的戰爭年月,她親眼看見冬日裡被人一槍穿腹的少年士兵,靠在冰凍的城牆上,用冰凝住傷口,臨死還一刀捅死一個敵人,死了之後屍首血凝於牆,撕都撕不下來。親眼看見圍城過程中糧食傾盡,大賢者和士兵們一起挖老鼠洞,鼠皮都是美食,一碗給病號吃的糙飯你推我讓,老頭子病得快死都喝不上一口熱粥。
而這樣艱難的過程中,景橫波不在。
女王未曾與士兵同甘共苦,就很難獲得士兵的認同,至於她一路奔波中為打下玳瑁做的那些暗地的努力和爭取,目光短淺的普通士兵是看不見的。
現在女王靠最後一戰的運籌帷幄,翻覆風雨,和近乎神蹟一樣的異能,令士兵榮耀,令上元震懾,可如果此時,她拋下臣民將士,為了一個不能確定的訊息遠走,她尚未根基紮實的基業,就會毀於一旦!
進一步可得玳瑁,退一步就是深淵!
萬一國師其實無大礙,陛下卻因此離開軍隊國土,功虧一簣,將來要如何面對這心血白費?
可萬一國師真有事,讓陛下失去尋找到他的最後機會,以陛下心性,又怎能從容掌握這如意江山?
紫蕊靠在門邊,臉色陣青陣紅,幾乎碾爛了信箋。
天色已經黑了,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等著景橫波回來,又怕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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