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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似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姑娘第一次踢人,驚得伊柒腿一軟,真的跪下了。
“想死自己死,別害我大波!”擁雪聲音狠狠。
六個逗比師兄弟其實也無所謂跪不跪,看見伊柒跪下去的姿態很好玩,頓時你踹我一腳我踹你一腳,把各自也給踹跪下了。
景橫波已經做好了七人暴起的準備,誰知道竟然就這麼給擁雪解決——這叫一物降一物?
這群人都是圍著景橫波的板車跪的,做好了隨時將她搶出去的準備。
景橫波自己卻在神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果真是衝著自己來的,逃也逃不掉。她發現現在自己心情,居然是閒散的。
四面寂靜,只有風吹碎雪的沙沙之聲,景橫波茫然地透過板車縫隙看著外面,一片青色的城牆,露著土黃的地基,點綴斑駁的雪,城牆邊似乎是個攤子,有個瓦罐靜靜地冒著熱氣。
忽然想起那一日在耶律府吃過的瓦罐湯。
“……也許你看宮胤,各種奇怪各種不配為人夫君。可是我告訴你,他要麼對我不說話,要麼說的不好聽,可說出來的到目前為止都是真的;他很少笑,大部分時候對我冷著臉很討厭,可他第一次對我笑的時候是真心的,是因為我透過了迎駕大典笑的;他不喜歡的人有很多,可以說全天下都是敵人,甚至我現在也不確定他到底喜歡我多少,可是我覺得,哪怕只是一點點,那也是真的。”
“好比這菜,有點像我們那佛跳牆。你知道你這一鍋菜為什麼這麼香?因為這裡面每一樣原料,都是真的,高階的,不含水分雜質精工細選過的原料,所以才有了這一鍋湯菜的好滋味……情感,也是這樣。”
這一生最初堅執信任,最終被命運證實錯投的情感啊。
恰如這一鍋裡,被無數次新增又煮沸的湯。
水深火熱,翻騰顛倒,最後入饕餮者之腹。
她忽然眼睫一顫。
看見了一匹雪白的馬。
從她的角度,還可以看見騎士雪白的長靴,垂下的雪白衣襟,衣袍很薄,因風飄拂如淡雲。袍襟上,沒有垂落任何時下男子常佩戴的香囊玉佩。整潔利落。
她知道這人會有玉帶束得極細的腰。
她知道他的衣裳從裡到外都如雪,都輕薄。
她知道領口會有一枚珍珠,一般都是淡金色。
她恨自己的知道,做不到輕易忘掉。有些記憶太深刻,鏤在心版上,想要抹去,先得撕筋扯肉,鮮血淋漓。
從策馬的姿態來看,她遺憾地發現,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姿態筆直。
看來確實沒事。
她再一次在心底湧上練武的迫切渴望。
那匹馬緩緩靠近,他竟然往這邊來了。景橫波清晰地聽見七殺的呼吸越來越急迫,伊柒的手指一直停留在板車下,隨時都可以將武器抽出。
景橫波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一抹白影,兩丈、一丈、半丈、三尺、兩尺……
氣氛已經緊繃得快要爆炸。
伊柒的武器已經抽出一半,換個角度就能看見烏黑的刃面。
宮胤忽然停住了。
就停在景橫波板車之側,離景橫波半尺距離。
伊柒的肩膀僵住,以至於差點抽筋。
景橫波緊緊盯著宮胤的靴子。
這麼近……這麼近……
手邊就有防身的匕首,一刀就能捅到他,她出刀的技巧,足可以讓他從此殘廢。
手指慢慢彈動,抑制不住的慾望,指尖一翻刀已經在手中,在黑暗的夾層翻轉出一道明光。
光芒裡忽然閃過往昔一幕。
“你是打算剝獸皮還是人皮?”
“注意關節。關節!”
“三分處入,好,對,起!”
“這一百隻兔子狍子,你今天負責弄完。”
“宮胤,你教我的好像不是剝獸皮手法耶,不會是殺人手法吧?小心我練熟了,宰了你。”
“你儘可試試。”
黑暗中她忽然淚流滿面。
那些留存在過往裡的,明明美好卻已經殘破不堪的記憶。
板車底粉塵落下,混雜著淚水灌入唇角,她狠狠嚥下,不想忘記人生裡每一段滋味。
宮胤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也沒有看板車,他似乎在看城門。
隨即景橫波就聽見蒙虎的聲音,長聲傳令,“玉照與亢龍換防,最後一批出城者出城,一刻鐘後,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