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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辯駁的男聲,有些少年還在變聲期,聲音聽上去有些沙沙的,格外的清楚。
杜若惜早就安排好了,她伸出白皙纖長的手指悄悄的在嘴邊比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然後才笑了笑,拉著她們兩個從裡側進了堂內。那裡擺了一架十二扇的花卉屏風,她們三個姑娘湊在一起,靜悄悄的,堂內的諸人皆是一時未察。
她們去的時候,那些人正說得興起,辯題便是海禁一事。
自從松江被圍之後,海禁一事就成了滿朝、滿國都要辯一辯的大事,是禁還是開,眾口不一。此時在座的分別分作兩邊,一邊支援海禁,一邊支援開禁。
李景行、顏五和一個矮胖少年是在開禁的一邊,杜若惜的兄長杜若含和另一些少年則是海禁一邊。
杜若含背對著她們,此時正出聲道:“若開海禁,必先練海軍,不知國庫可有餘,兵食從何籌,成功可必乎?而今北疆尚有外患不絕,江南再起戰亂,百姓何辜?”
“瞻前顧後,事何以成?”顏沉君笑了一聲,只見他長身玉立,本就沉靜的面容因為那有神的目光而顯得更加生動,他語聲不輕不重卻是清清楚楚的,“頑疾需以重藥醫,否則病入膏肓,才是無可救藥。而今海濱一帶,貧者愈貧,多有不敢困苦之輩甘為盜寇,此為逼良為寇也。海禁不開,此風愈盛,倭寇氣焰亦是越盛。”
沈採蘅透過在屏風的小格子看著顏沉君,雙眼亮得好似昨夜裡的星辰,星辰搖搖欲墜,她亦是恨不得立馬撲上去。
杜若惜不知就裡,嚇了一跳,連忙拉住沈採蘅的胳膊把她往後拉了一下。
沈采薇卻是若有所思的聽著他們交談——他們固然年輕,但都是資質過人之人,就讀於最富盛名的學府,家學淵源,言語交談之間彷彿有思想的火花碰撞而出,叫人恨不得拍手叫好。沈采薇看過史書,自然也知道閉關鎖國是不成的,開禁才是對的,但她此時亦是想要聽一聽這些人的話。
顏沉君話聲落下,便又另一個人站起來反駁道:“荒謬之極。當年太/祖海禁,為的就是以絕倭寇。若是真能嚴守門戶,內外相隔,何來倭寇橫行之說?聖明無過太/祖,我等後輩更應從之。君之言,實乃小人之言!”
沈採蘅就是聽不得旁人說顏沉君的不好,聽到這裡恨不得捲袖子去打那胖子一頓。好在沈采薇和杜若惜手腳快,一左一右的拉住她,外邊的李景行又已經站起來反駁了。
李景行先是起身去注目那人,久而不言,忽而發笑。
那人被他這一看一笑弄得莫名其妙,不禁低首理了理自己的衣冠,冷笑回之:“為何發笑?笑而不語,是無言以對?”
李景行劍眉輕輕一挑,形狀極美的眼眸中神色淡淡,言辭卻宛若刀鋒:“有可笑之事,我方才發笑。君因太/祖之命而從海禁,卻忘太/祖當年建國立誓之言。”他看著那人,一字一句的道,“太/祖曾言‘犯我大越者,雖遠必誅’,今倭寇侵我國土,屠我子民,若從太/祖之言,必要踏平倭國不可。君等小人,已忘太/祖建國之初衷,反以尋章摘句、舞文弄墨為榮,吾輩真羞與為伍。”
聽到這裡,屏風後面的沈采薇也忍不住窒了窒,心口急促的跳了一下——她必須承認,這種時候的李景行確實是非常能夠打動人。他就如一柄剛剛出鞘的利劍一般,只等著來日以戰火、鐵血打磨,光耀於人前。這樣的寶劍,不知有多少愛劍之人恨不得收入自己的鞘中。
此言一出,在場諸人皆是一時不能對答。好一會兒,顏沉君才笑道:“道理道理,不辨不明,吾等今日一辯確有所得。不過現下天色已晚,不若擇日再會。”
在場的眾人都慢慢緩過神來,依次見過禮,然後才道了別。
沈採蘅早就想要找機會和顏沉君說會兒話了,現下只得拉著杜若惜的衣襟不放,眼中滿滿皆是哀求。
杜若惜湊到她耳邊輕輕安穩她道:“沒事,我都安排好了。”
果然,不過一會兒,上來收拾杯盞的小丫頭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茶杯,把顏沉君的衣襟給打溼了一大半。那丫頭連連告罪,面色蒼白,顏沉君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擺了擺手。
杜若含笑著拍了拍顏沉君的肩膀道:“這樣出去總不好。我讓人給你拿身衣裳去,你去換一身吧。”
顏沉君只得點了點頭,叫人引著他去了外間換衣。沈採蘅喜得不行,緊緊的握了握杜若惜的手以示感謝,然後就歡歡快快的跟著跑了出去。
沈采薇卻有些猶疑的看著還站在堂中的李景行,她想:全走光了,他怎麼還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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