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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火車站播報員一樣漠然的男聲,用平板的聲音說:
“我的主人要我轉達給您,他對於您‘三把槍指著都沒用’的忠誠,和莽撞到極點的愚蠢感到敬佩,您的妻子我們會妥善安置……在遊戲結束之前,請保持身體健康。”
……
莎士比亞握著筆,頓了一會兒,慢慢地把筆放在桌子上。
他揪住自己一個星期沒洗的糾結頭髮——他的妻子薩蒂亞不在,他時常會忘記個人清潔這回事。
槍?死亡?
不,他從戰場歸來,他從不害怕這些。
只是……
方才在和那個法國小姑娘說話的時候,那些可怕的人用小小的鐳射燈,在她背後的牆上,投下了一張照片的投影。
那是他的妻子,被人綁在堅硬的木頭椅子上,嘴巴上塞著布條,一把黝黑的槍,插。入她黝黑的長髮。
他不該說出艾瑞希的醫院地址的……如果有人不惜綁架薩蒂亞,只為了讓他向這個法國女孩透露艾瑞希的資訊,這件事肯定不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朋友的遺言和妻子的安危,如何抉擇?
……
莎士比亞忽然站起來,把桌子上的收音機放在桌子的邊緣,從旁邊拿出一根釣魚竿,像打斯諾克球一樣,輕輕地一推。
雪花音停止了,老的散架的收音機就掉下去。
這回,終於四分五裂。
“薩蒂亞……”
莎士比亞做回座位,在桌子旁靜默良久,才抱著頭,輕聲地對著空氣說:
“薩蒂亞……薩蒂亞啊。”
聖瑪麗醫院樓下。
路德維希已經在大廳裡轉了兩圈了,來來往往的醫生和護士見多了她這樣的人,愛理不理地從她身邊經過。
近鄉情更怯,真是一點都不假。
手機震動了一下,路德維希拿出來看了看,居然是夏洛克的……在他送她手機後,這是他第一次給她發簡訊。
“地點?sh”
路德維希很快地回了一句:“聖瑪麗醫院。”
想了想,又發了一句:“我會自己回去。”
大門外,倫敦半個小時前還是陽光燦爛,此刻,卻開始漸漸轉陰了。
一個小姑娘手上拿著一捧百合走過來,淡金色的長髮,梳著兩條麻花辮。
路德維希驚訝地看著她:“你想讓我買你的花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臉色蒼白,低低地說:
“是送給你的……這是媽媽送給我的花,但它太重了,我拿不動,媽媽說我病得很重。”
路德維希看著她瘦小單薄的身影,皺眉:“你媽媽呢?”
“媽媽剛才走了,我找不到她,也找不到醫生。”
她仰起小小的臉:
“我把花送給你,我在這裡等爸爸。”
路德維希看著她透明的耳朵,蒼白的嘴唇,和小小的、削瘦的面龐。
她沉默地接過了那一大捧百合,低頭在小姑娘的臉上吻了一下:
“謝謝你。”
有什麼好害怕的呢,無論他會不會死去,人總是要見的……即便安和真的病重得要死去了,難道她不幫他主持葬禮麼?
他們家的人,即便病死,也要像莊子一樣鼓盆而歌,開開心心的。
路德維希沒有坐電梯,慢慢地爬到了七層。
左數第三十三個房間。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推開門。
這是單人的vip病房,居然安了落地窗,房間裡窗明几淨,床頭上擺了一隻孤伶伶的小碟子,小碟子裡養著幾塊色彩斑斕的石頭,旁邊一隻空花瓶。
半明半寐的日光,薄紗一樣。
艾瑞希半倚在病床上,栗子色的頭髮,顯得他的臉色更為蒼白。
薄薄得少年,薄薄的身影……籠在那一層薄薄的日光中,明亮得,就要消失。
他不緊不慢地看著書,逐字逐句地研讀。
一頁頁書紙,在他手裡慢慢地,溫柔地翻過。
……
她怔怔地望著他。
手裡的花那樣重,重得她一隻手拿不住,換了兩隻手來拿。
……從來沒有哪一刻,她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她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哥哥,就要……死了。
段安和聽到開門的聲響,並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說:
“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