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第2/4 頁)
那段時間,是他被從母親家裡的牢籠帶出來後,再次跌進的另一個心理上的牢籠,他甚至懷疑過自己存在的意義,甚至希望自己能永遠消失。
作為兄長的趙鈺在描述那段歲月時,言語輕鬆,口氣輕佻,可趙煜明白,那是他們倆共同生活的記憶裡最艱難的一段時光,趙鈺對自己的付出,遠遠不止一句話那麼簡單。
“木苒,你呢?”房間裡的那兩個大人話題突轉,趙鈺問木苒道:“你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養大木潸呢?”
趙煜敏感地察覺到木潸的身體剎那繃直了,他突然便明白過來,之前所有的閒聊都是為了接下來的談話做鋪墊,趙鈺的本意便是為了開解木苒。
就像觸龍用自己的孩子說服趙太后放開懷裡一直呵護著的孩子,趙鈺也是在用自己帶大弟弟的心情來交換木苒心中的死結。
“我?”木苒的聲音不復剛才的明朗,漸漸暗淡下去,“她不會原諒我的。”
“什麼事情不會原諒你?”趙鈺明知故問。
“你……”木苒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她長長嘆了口氣,最後說道:“在我離開村子的前一晚,我去向奶奶辭行,奶奶當時讓我說出兩個理由,一個是離開的理由,一個是回來的理由。”
她一沉默,趙鈺便追問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沒有回答,奶奶也沒有再問我,但我們心裡都明白,不管是求不得,還是舍不去,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留在村子裡的,所以那天天一亮,我就離開了。”木苒語調沉穩,緩緩講述著她的經歷,“然後我遇到阿福,我們在外頭的世界裡流浪了好幾年,這些年,我終於長成了我一直夢寐以求的少女模樣,但我的心已經冷了,我以為我所渴望的那些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我的一生都會這樣漂泊下去,直到送走阿福,然後孤獨老死。”
“然後有一天,我突然接到青鳥傳來的訊息,奶奶告訴我,木潸的父母已死,讓我回去送他們一程,只是那麼一秒鐘的時間,我過去幾年堅持的孤獨就像玻璃渣子般被碾得粉碎,我日夜兼程,沒命地往家趕,終於趕上了他們倆夫妻的葬禮。”說到這,木苒突然笑了,“和你一樣呢,我和木潸也是在葬禮上重逢的。”
不管是房內的趙鈺,還是門外靜坐在地板上的兩個孩子,誰也不曾從堅忍陰鬱的木苒口中聽到過這些事情,趙煜偷看身邊的木潸,發現她已經將腦袋深深埋進膝蓋間,他無言,只能伸出一隻胳膊,輕輕摟在她的肩膀上。
“死者的告別儀式,卻是生者的重生契機,或許,這就是緣分。”趙鈺的聲音平淡無波。
“……那幾夜,我不止一次地祈禱,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假象,或者當我一覺醒來,躺在棺材裡的喪服會變成我的,這樣的話……木潸就不會成為孤兒,他們一家三口會一直……一直……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木苒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想不明白的是,當初能夠把我逼走的……那麼強大的幸福……怎麼會這麼不堪一擊,死亡如果真的這麼無堅不摧,為什麼……為什麼我還能獨自存活這麼久呢……”
趙煜感覺到胳膊下的肩膀漸漸開始顫抖,他的心因這隱忍的,抗拒的,傷心的細小顫抖而疼痛,他揉揉那無聲落淚的女孩的頭髮,直到將它們全部揉亂後,他才站起身,俯身一把將蹲坐在地上的木潸抱起來。
木潸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溼漉漉的臉埋到他的肩膀上,嗚嗚低咽起來。
趙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他邁出右腿,抱著他懷裡的紅眼兔子,堅定不移地往樓下走去。
房間裡,趙鈺暗暗瞥了眼虛掩的房門,將視線重新鎖定回床上落寞的女人,“木苒,你痛苦嗎?痛苦到覺得生不如死嗎?”
木苒怔怔地仰視著他。
趙鈺俯低身,拉近兩個人的視線距離,認真問道:“木苒,你還記得木潸看你的眼神嗎?從小到大,她看著你的時候的眼神,還有她拉著你的手時,你手心裡感受到的溫暖,這些你還記得嗎?”
木苒微愣,她的視線從趙鈺臉上慢慢移向窗外的青山。
記憶裡,那個七歲的小女孩,第一次被奶奶牽到自己面前時,睜大了一雙紅通通溼潤潤的兔子眼,怯生生地望向自己,自己與她面對面,雙方的眼裡同時可見侷促與不安。奶奶只說了一句這是他的孩子後,便將手心裡稚嫩的小手牽到自己面前。
木苒握著那孩子軟綿綿的手,手心裡竟然緊張到冒汗,她想起並排躺在棺木裡的那兩副衣冠,他們已經不再是英雄與美人,他們是終結了她整個青春與愛情的兩套衣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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