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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安瑞做招牌,我細細環視這間老店,任何東西都經不起歲月的腐蝕,人老就會長皺紋,房子老了就會衰敗。
“曉光,來,陪老師坐會兒。”他拍拍身邊的椅子。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笑著說道:“我記得你頭一回來老師店裡,才這麼高。”他彎腰比了個高度。
“是啊,那天下雨了,我的雨傘都被風吹破了。”
老人家呵呵地笑了起來,“是啊,夏天的雨嘛,總是聲勢浩大的。我就記得你穿著一條黑色的圓領裙子,腰間紮了一條紅色的絲帶還打了個蝴蝶結,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圓頭皮鞋,剪一個整齊的頭簾兒,頭髮也像現在這樣,又長又直。眼睛大大的,癟著嘴站在屋簷下。”
別人都說老人家的記憶力都很驚人,我這回算是見識到了,可不是麼,我當時就是被老天爺欺負地快要哭出來了,誰叫他把我最喜(87book…提供下載)歡的雨傘吹破了。
不過那次大雨之後我也多了一個去處,因為這間店以前掛了許多字畫,我指著上面的字問當時的許世清這字這麼好看是誰寫的,我能不能學。
許世清直道我是鬼靈精,什麼話甜撿什麼說,我不以為意,全然不知少年的世故在大人眼裡看來是怎麼可笑,終歸是如意成了許世清的一個女弟子。
鎮上還有別些孩子也被父母送來學書法,我就和他們一起在屋後的堂子裡捏著毛筆寫字,老電扇總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不久那些孩子就在堂子裡鋪了草蓆睡了一地,等睡醒了,調皮的男孩子就去井裡把鎮在裡頭的大西瓜打上來,切成一塊一塊大家分著吃。他們總是笑我是個細皮肉,吃個西瓜還把西瓜籽一顆一顆地吐在手心裡,不像他們,在門檻上坐成一排,一邊吃西瓜一邊朝外頭吐西瓜籽,看誰吐的最遠。
我無心這樣野蠻無禮的玩耍,自己去桌案前練字,爸爸來接我回去時,我鑽進車子偷聽外頭大人說話。
爸爸說:“許老師,謝謝你。”
許世清就擺手,“你家曉光聽話,乖。你得了這麼個女兒,是你上輩子的福氣。”
“是是,我知道。”
爸爸上了車後就對我說,“你這個調皮鬼,做了什麼讓許老師一直誇你?”
我耍賴,不想回答他。
我心裡明白,一個安靜的孩子在一群吵鬧玩耍的孩子中間有多麼顯眼,我的確想討人喜(87book…提供下載)歡,但寫字對於我來說有意外地撇去了我那些心浮氣躁的浮沫的功效,我的確有在認真學習。
安瑞的手腳很快。
他的字神情潤色,行間氣脈貫串,氣韻生動,筆法精嚴但不拘束,姿態妍美但不做作,才氣發於筆端,少了他爺爺的大方持重,但更具意氣風發的神采,有如東昇朝陽,叫人看了只覺鮮活的生命裡充盈的希望。
我的字和他是截然不同的路數,許世清教過我小楷,可我並不是很愛,小楷的端正豐潤我學不起來,我的字都很“瘦”,撇捺具飛,一字若是上身飽滿下身必然細瘦,若是左邊飽滿右邊必然細瘦,許世清就說:丫頭,你路子太野。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成一派。
“許安瑞,快要上課了,你還不走嗎?”門外一個男孩子粗聲粗氣地喊道。
安瑞已經在做收尾工作,門外的男孩子可能午睡剛醒,制服襯衫上都是誇張的摺痕,不耐煩地打著腳踏車的車鈴鐺。
終於弄好後,安瑞立即丟下手裡的工具,蹬蹬蹬跑上樓關了一直開在那裡的電視,穿好制服拎起書包衝出門外,一下跳上了朋友的腳踏車後座。
“裡頭那兩個美女是誰啊?”
“不認識,快點騎啦!”
“不告訴就不告訴嘛,幹嘛打我,真是的……”
少年們打打鬧鬧地上下午的課去了。
我和佟鈴兒一起把招牌立起來,許老師遞了一支毛刷給我,我將夾縫中的碎屑一點一點掃出來。
看著金光閃閃的大字招牌,我心裡一片通亮。
“老師,我沒帶錢來,能不能先賒賬呢?晚上你叫安瑞到工廠來取怎麼樣?”我知道,憑我爸爸在這個小鎮的臉面,即使是許老師也是要端著那客套不要我的錢的,我這個小輩,定然說不過他這個老江湖,就如同我說不過志德叔叔一樣,因而我只能打一個鬼主意叫安瑞去找我。
只見堂中端坐著的老人家笑得一臉高深莫測,我猜他也明白我這做小輩的難處了。
我和佟鈴兒一人一邊抬著招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