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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讓我心疼。我該怎麼幫助你呢?”
“沒人能幫助我們,除非他擁有強壯的軍隊,可以把土耳其人趕出去。”一位面似靴皮的老女僕破口大罵,她叫安娜,在富農家工作多年。“他們奪走了我的大兒子,把他變成他們計程車兵。”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怡卡馬上問道。
安娜注視著她。“我兒子那時才九歲,現在應該三十一歲了。他若站在我面前,我一定認不出他來。該死的男孩稅!許多年來,他們偷走我們的孩子,奪走我們最好的東西。我的兒子很聰明,他或許跑得遠遠的。但誰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還活著。”安娜從杯裡呷了一口。“我甚至沒辦法哀悼他。”她垂下了頭。
“我聽說是布朗科帶走楊亞。”年紀較輕的女僕安卡說。“他不是她小時候的玩伴嗎?”
“他說過,他現在叫穆罕默德。”怡卡嘴裡滿是食物,聽到這句連忙糾正她。
“他們給基督徒小孩改名,還針對他們以前學過的東西洗腦。”安娜苦澀地說。“他們改造了布朗科,包括心靈、身體,他們從他身上奪走我們的信仰,把他變成他們的一員……就像我兒子。”她用空著的那隻手覆住眼睛。“哎呀,魔鬼最好將他們帶走。”她最後說道,然後用圍裙一角拭去眼淚。
怡卡在一旁嘆息。安娜的悲傷也感染了她,嘴巴咀嚼越發困難,蛋糕頓失風味。
“他們隨便把她帶走,伊斯蘭法官也沒為她辯護,兩者都不對。”一個叫絲凡婭的年輕女僕說。“她根本不知道那男孩躲在屋頂上啊。”
安娜瞟了她一眼,她馬上噤聲,但已經太遲了。女人們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談過楊亞,至少沒有當著怡卡的面。她猜她們是出於體貼。不過她滿臉愁容,再加上她的歌聲勾起了悲傷的氣氛,這就開啟了絲凡婭的話匣子。
“我聽說,這類事情用錢可以搞定。”另一個女僕提議。“蘇丹的官員很樂意張開手,就此忘掉某些事情。”
怡卡用牛奶漱掉嘴裡最後的蛋糕屑,趕緊吞下,焦急地說:“可是我們沒有錢,只有我們的小房子。”她眼前出現簡陋的狹小房間,看見蠟燭與爐子生成的煤煙。“就算賣掉房子,錢也不多,何況,到時候我們睡哪裡?”她吸吸鼻子。
“噢,親愛的,你這可憐的小東西!”安娜趕緊把針線放到一邊,抱起怡卡放在腿上。她身上有股燒酒味。“沒有親戚,沒有兄弟姊妹,沒有父親,現在他們還奪走你母親。”她摸摸小女孩的頭髮。
絲凡婭盯著那塊胎記,偷偷畫著十字,努力不讓人察覺,但還是被安娜發現。
“胡鬧!”她嚴詞訓斥年輕的女僕,“這小孩沒有邪惡眼神。聲音這麼動聽的人絕不會有什麼邪惡。”
“我又沒那樣說。”絲凡婭立即反駁,臉也紅了起來,因為大夥兒全都轉頭看著她。
怡卡已經習慣被排擠,很熟悉這最近幾年從迷信衍生來的猜疑。城裡的居民在街上會避開她跟楊亞,手裡畫著十字,也有人公然辱罵她們,還有一些狂妄的青年不止一次紅了眼朝她們家丟石頭,咆哮著要“女巫”消失滾蛋。
怡卡相信,如果家裡有個父親,這一切就不會發生。即使在這堆女人中,她也不覺得真有安全感。只要胎記被看見,除了年紀較大的安娜,女僕們的態度就會變得較為拒人於千里之外,彷彿她身上染了疾病。怡卡痛恨那胎記,但對之無可奈何,它讓她成了被放逐的人。
安娜擁她入懷。“我向你保證,她會被釋放的,你們會再團聚。只要堅持祈禱,每天心裡惦記著她就對了。”
怡卡點點頭。那些她都做了。
“現在聊點別的話題吧。”房裡這位資深女僕說。“小女孩已經夠難受的了,我們別瞎扯淡搞得她更悲傷。”她在小女孩的額頭印上一吻,把她放回桌上。“耶莉娜,給我們講個好聽的故事吧,要有個好結局喲。”
兩個星期後還是沒有楊亞的訊息。隨著時間流逝,怡卡的歌聲越來越急迫。不管她唱什麼,即使是最歡樂的歌曲,也隱含著憂傷,能抹去世上最樂觀的人臉上的笑容,撼動他的心緒。顧慮到小女孩的心情,女人們不再提起她下落不明的母親,富農陸柏彌也限制自己一天只能摟摟怡卡一次,然後搖搖頭。始終不聞她母親的訊息。
又過了個漫長的午後時光,日近向晚,怡卡待在嘰嘰喳喳開心閒聊的女人堆裡不禁眼皮沉重,打起盹來。突然,四周的嘈雜聲安靜下來。怡卡嚇了一跳,睜開眼睛,看見馬丁就站在眼前,手正伸過來,打算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