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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冰疼愛女兒,擇婿為謹,早在兩家喜結秦晉之好時,便曾得過陸大學士替兒子許下的一句承諾——舉案齊眉,五年內若無所出,方可納妾。可眼下尚未過門,陸公子已然背諾,傅冰如何不怒。
傅冰以善辯聞名,陸大學士被傅冰信中的話逼問得下不來臺,索性趁勢回了一封信,提出兩家解親。
傅冰明知陸家人於這等關頭鬧出此事,定然懷了別樣心腸,齒冷之下,依然義無反顧與陸家解了婚約,兩家關係就此墮入冰點。
如今傅家倒臺,傅小姐失了陸家這步退路,當真是孤苦伶仃,被押入京之後,除了被罰沒教坊司,再無他途。
他嘴角勾起一個笑意,這樣一朵妍色正好的嬌花,若從此碾落塵泥,真真可惜可嘆……
眼下他已然升了錦衣衛同知,叔父又正炙手可熱,若要娶妻,傅小姐這樣的戴罪之身,自然已不是良配,但當作一件玩意似的贖了回家,收歸己用,倒也未嘗不可。
最讓人暢快的是,這回皇上點了他前往雲南罰沒傅家家產,押解傅家女眷進京。一路行來,不知多少便宜。
王世釗想著想著,胸膛湧出一股隱秘的快感,躍躍欲試,險些坐不住。
王令卻已在向劉百通細細打聽傅家家事,對傅冰女兒之事問得尤其仔細,末了,又追問當年傅夫人去逝時的詳情。
劉百通身為傅冰門生,以往時常在傅家走動,妻子也曾跟傅家後宅有來有往,對傅家之事知之甚詳,知道王令不容敷衍,不得不硬著頭皮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明。
王世釗見叔父饒有興味的模樣,不由暗吃一驚,想起一樁陳年異聞,肚子裡同時冒出幾百個疑問,幾回欲言又止,瞥見叔父那張在燈光下愈發陰柔怪異的臉龐,又硬生生忍住。
王令聽得差不多了,揮手令劉百通噤聲,垂眸想了一會,忽然轉頭對王世釗笑道:“聽說傅冰對這個女兒疼愛有加,自小當作男兒來養,不但讓女兒隨她哥哥一道啟蒙,在雲南外放時,更親自教習女兒學問,除此之外,傅夫人非中原女子,在世時,聽說很會些旁門左道,你此次前去,莫見傅小姐年紀小便掉以輕心,若大意之下出了什麼岔子,差事辦砸了,叔父也不好向皇上交差。”
“侄兒省得。”王世釗聽出叔父口中嚴厲的警告意味,那種怪異的感覺更加明顯。
卻也不敢敷衍,起身應了。
“不過,”王令皮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氣定神閒道,“托賴劉大人的福,傅家早已安插了咱們的內應,不怕那位傅小姐耍什麼花樣。”
劉百通訕訕然掏出帕子拭汗。
忽然外面傳來幾聲敲門聲,有人求見。
王令坐了大半天,早有些乏累,聽到這動靜,便將身子閒閒斜倚在太師椅中,令那人進來。
那人進來後,附耳在王令耳旁低低說了幾句話,旋即退下。
王令面色微微變了一變,須臾,目光如刀看向劉百通,道:“劉大人且到外頭稍後片刻,雜家跟侄子說兩句話。”
劉百通正心下打鼓,聽了這話,不敢討價還價,忙不迭退到屋外。
“怎麼了叔父?”王世釗覷了一會叔父的臉色,看不出什麼端倪,小心翼翼問。
王令神色恢復如常,不鹹不淡道:“傅冰案尚在審理,雲南暫且無人坐鎮,如今有幾處流民作亂,剛才皇上聽了訊息,預備從朝臣中挑一位大臣接替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前往巡撫雲南,並指了讓平煜親自護送,到那之後,再由平煜押解傅家女眷進京。”
“平煜?”王世釗險些沒跳起來,“怎麼又是他!有他插手,傅家之事,咱們還如何施展得開?”
“不過一個罪臣之女,他押解便押解,何須如此暴跳如雷。”王令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你別忘了,先帝在時,傅冰自恃首輔身份,曾屢次三番彈劾西平侯尸位素餐。當時滿朝都是傅冰門生,聲討之聲日盛,使得西平侯爵位被削,一家被貶謫至宣府,若不是後來先皇去宣府視防,夜宿軍營時,遭遇大火,被當時在軍營充軍的平煜從火海中救出,西平侯一家焉能恢復爵位?怕是一輩子都要在宣府吃沙了。如今傅家遭難,平煜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就算察覺什麼,也只會袖手旁觀,絕不會多管閒事的。”
話雖如此,可王世釗一想到這位頂頭上司就覺不忿,明明二人年齡相仿,可此人卻因出身的緣故,始終壓他一頭,又慣會含笑遞刀,狠辣陰險,他雖早有取而代之之意,卻一直抓不到平煜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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