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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華城從前朝起就是帝王行宮,後來為了謁陵方便,便將這裡改成了暫安帝后梓宮的地方。這座城池很大,朝廷派兵戍守,駐紮有鞏華城營,皇帝御駕從城門進入,御道兩掖跪滿了人,其中便有內大臣和軍機處提前到達的官員。
啪啪,馬蹄袖打得山響,納辛叩拜迎駕後上前來,呵腰道:“皇上一路辛苦,奴才已安排好駐蹕事宜,大行皇后靈駕奉安所需的鹵簿、冊寶、楮城等,也都預備停當了,請皇上放心。”
皇帝頷首,由諸臣簇擁著進入扶京門,途中回頭望了眼,竟沒看見嚶鳴的身影。
嚶鳴呢,知道預備行在的管事大臣是阿瑪,可說心裡有了底。無論如何有自己人在附近,不管能不能撐腰,她膽兒都壯。鞏華城是行宮,論規矩的森嚴遠不及紫禁城,她在安頓好了住處後,還能悠閒地出來轉上一圈,感慨一下城池的古樸,和遠處山陵的壯闊。
又是日近黃昏,殘陽從角樓伸展的垛口堪堪照過來,把對面的城牆分割成了一明一暗的兩個世界。嚶鳴走在昏昏的那一線,不經意抬頭,見有個人立在一方金色的光暈下。他也看到她了,微微一點笑意浮在唇角,那笑渦,像一朵金箔打造的浮萍。
第34章 芒種(3)
就這樣對望著,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原以為這輩子大約不會再見面了; 沒想到在這遠離京城的地方又遇上了。嚶鳴想起上次走錯了路; 迷迷糊糊走到內務府前的夾道里; 那時候欽工處就在檻內不遠; 她也偷思量; 若能見一見也好; 至少話個別,無奈他並沒有出現。如今出了京城,繞了一圈,不妨又在這裡碰見了。大約是與紫禁城犯衝; 走出紫禁城; 掌管緣分的神仙才驚覺; 不該斷得一乾二淨吧。
海銀臺百感交集,這個曾與他有過婚約的姑娘,在被迫退出後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他有很多話要同她說; 可見了人; 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如果沒有進宮一事; 現在嚶鳴應當已經入了海家的門; 他們也已經開始屬於他們自己的小日子了。可惜; 匆匆的三面; 變成了一輩子最大的遺憾。當初定親的喜悅還沒有散盡; 很快就迎來了兜頭的冷水。這麼長時候; 他始終無法忘記她那天扭曲的笑容; 明明在瓊府花園說得好好的,結果等他預備妥當過大定的禮數,再去她府上的時候,見到的竟是她登上宮中小轎的一幕。
滿心悲涼,能與誰訴?納辛家的閨女進宮的訊息,一夕傳遍了整個京畿。有人和他打趣,說“海銀臺,你也不算虧,將來的繼皇后先和你定過親,連萬歲爺都越不過你的次序”。那次一向不愛動武的他,頭一回衝那些人揮起了拳頭,不是因為他們調侃他婚事不成,也不是因為他們對皇上大不敬,他是不願意他們的狗嘴辱沒了她。
當初她是一心一意要嫁給他的,否則便不會專程來同他說那些話。他感念她的一片情,以後他應當會與別家的姑娘結親,但絕不會遇見另一個她了,絕不會了。
“妹妹。”他還是有些靦腆地微笑,還是這麼稱呼她,“真巧,沒想到你會隨聖駕先來。”
嚶鳴噯了聲,“真巧,你也在這裡……”
似乎除了“真巧”,再也沒有別的可以形容現在的心情了。
海銀臺艱澀地接了話,抬手指指萬壽山方向,“我負責皇后娘娘陵寢事宜……”
嚶鳴點了點頭,“我知道。”
兩個人望向對方,各自都有些尷尬。其實應該見了也只當沒見,錯身而過是最為穩妥的。可果然遇上了,各走各路又似乎不近人情,畢竟彼此間坦坦蕩蕩,定過親是事實,天下人皆知,沒什麼可遮掩的。
“那天……”海銀臺猶豫著說,“還是晚去了一步。”
直到現在他都在遺憾,如果早一天去,大定過了也許宮裡就歇心了。
嚶鳴也有些惘惘的,她看見他來了,但就是這一步之差,註定有緣無分。
她低著頭,神情略有些哀傷。從頭回見她起,她臉上就一直帶著笑,彷彿這姑娘一路走來從沒有任何坎坷,無論什麼時候都高高興興的。可這回不一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他而起,只知道她不像往常那樣了,也許入宮後過得並不順心吧。海銀臺心裡湧起不甘來,但又無可奈何,最後這種複雜的情愫化成了長長的嘆息:“你好不好?”
嚶鳴點了點頭,“挺好的,一切都好。”略頓了下,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愁悶來得沒緣由,今天能見一見已經遂了心願了,便笑道,“我來這一路,看見這麼多的景兒,才知道什麼叫地大物博。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