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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越叫人心煩,這種心煩點燈熬油般,到了傍晚時分才逐漸消散。
萬歲爺上軍機處議事去了,嚶鳴是到了御前才大致明白皇帝的政務有多繁忙。她原本以為朝廷養著那麼多的大臣,應該事事有人分憂的,結果並不是。有些臣工擅提意見,擅於向皇帝表明自己愛思考,然而意見提出了又不去解決,可見這意見就是為皇帝預備的。辦實事的大臣也很多,皇帝忙,他們也忙。當然還有個別像納公爺那樣矇事兒混日子的,以前嚶鳴就納悶,她阿瑪怎麼能有那麼多的閒暇捧戲子養小情兒呢,原來忙的是皇帝,不是他。
這麼一想,似乎有些對不住皇帝,萬歲爺的操勞,成就了納公爺之流的遊戲人間。嚶鳴在養心門上等著,天黑了,門外白紗燈籠高掛,投下了一地的光。光影裡無數細小身影竄動,有土的地方就有蟲袤。她很怕那些小東西,不光這些尋光的飛蟲,還有葉上的肉蟲,枝頭懸掛的“吊死鬼兒”,她都怕。
在陰影裡縮著,將近戌末時分皇帝才回來,她終於不用露天待著了,見到皇帝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主子辛苦了。”
皇帝古怪地打量她一眼,“拾著狗頭金了?”
她說沒有,“主子忙到這會子,該歇歇了。奴才給您預備了點心,主子進一點兒,鬆鬆筋骨吧。”
沒有歪理邪說,也不給人添堵,回來的時候能看見她,這樣的感覺倒很好。皇帝的眉眼也柔和下來,負著手進了明間,桌上拿春盒裝著四品小食,還有玉盞子,裡頭盛著細潔的杏仁豆腐。
皇帝盥了手,在桌前坐下,夾起一個鴿子玻璃糕,才想起來問她:“你進過沒有?”
嚶鳴搖頭,“我夜裡不吃東西,怕吃了積食。”
皇帝剛想吃,被她這麼一說頓時撂下了,“你怕積食,給朕預備這麼多,你又想坑朕?”
三慶和德祿這回連眼睛都沒抬,知道出不了事。果然嚶鳴自己能解圍,她說:“萬歲爺別防賊似的防著奴才,奴才到了御前哪兒敢坑您呢,坑了也沒地方躲不是?給您預備吃食是見您辛勞,您不像奴才,見天都閒著。您有萬鈞重擔在肩上,不能吃好睡好,聖躬會受不住的。”
這麼聽下來,似乎還有些人性。皇帝也不是個吃獨食的人,說你過來,分了她一品金乳酥,“賞你的。”
越說怕積食,就越能得吃的,嚶鳴其實十分覬覦那些糕點,御膳房的東西好些壽膳房沒有,像那個奶白棗兒寶,她進宮後還沒嘗過,於是笑道:“謝萬歲爺恩賞,奴才不吃單樣的東西。”
皇帝已經摸準了她的臭德行,“看來還得逢雙啊,逢雙的有什麼說法嗎?”
嚶鳴說:“比較吉利。”
皇帝喘了口大氣,“是啊,朕怎麼沒想到呢。”見她盯著那盒奶白棗兒寶,於是伸出兩根金貴的手指撥了一下,“這個也賞你吧。”
嚶鳴抿唇赧然一笑,“那怎麼好意思的,我都吃了,主子就沒了。”
皇帝說不要緊,“朕怕積食。”
只是她那個羞怯的笑,卻留在了他心上。想必她就是拿這個來蠱惑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吧,看著那麼人畜無害的姑娘,又懂事又知禮,誰能想到她在他這裡使了多少壞心眼兒!
皇帝抬了抬下巴,“賜坐。”
嚶鳴說謝謝萬歲爺,手裡捏著小銀匙,優雅地嚐了一口,吃到好東西后的眉花眼笑,和貪財時的神情一模一樣。
皇帝又眼暈了,調開了視線。今晚的杏仁豆腐做得比平常都要好,可惜只有一盞,否則也可填了這個窟窿。
嚶鳴一口口吃得心滿意足,吃完了連連讚歎:“御廚的手藝就是好!萬歲爺,奴才吃飽了,今晚上很有精神。您要是有什麼吩咐,只管叫奴才,奴才就在您隔壁,你喊一聲,奴才就過去了。”
她不懂上夜的具體規矩,其實上夜的哪能舒舒坦坦自己找間屋子待著,一般是在主子寢室外鋪氈墊將就一夜。不過對她必是沒有這樣要求的,她留在隔壁就留在隔壁吧,皇帝垂著眼,點了點頭。
至於他的起居坐臥,都有專門的人負責,這些用不著她操心。他洗漱過後回又日新,三慶伺候著換上素錦明衣,一應安排妥當了,御前的人都退了出去。
窗外孤月暗淡,皇帝仰在枕上,一頭思量朝中發生的事,一頭心裡又牽著隔壁那個二五眼。不知道她這會子在幹什麼,沒準兒在摳腳吧,皇帝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一聲驚呼,像清早雄雞的報曉,又尖又利撕破了夜的寧靜。皇帝一激靈,聽出了是她,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連鞋都沒來得及穿,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