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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引以錦繡這個老母引以為傲的——就是用她本人的話; 她的這長相身材比例實在過於標準——標準得,如果砍斷胳膊; 就成了傳說中那個鼎鼎有名名的“米洛的維納斯”女神鵰塑。
誰是“維納斯”?為什麼要砍斷胳膊?
誠然; 錦繡無法聽懂; 誰也無法聽懂。就連同床共枕那麼十幾年的糙漢子將軍丈夫,也無法聽懂。
錦繡母親口辭裡總有一些奇奇怪怪、任誰也聽不懂的怪詞兒。
像什麼“科學”、“民主”、“新潮社”、“北京大學平民教育講演團”、“婦女解放運動”……以及她動不動就愛掛在嘴上的——她的偶像——“孫中山老先生”等等。
除此,錦繡的母親還會跳舞。
時下,宮廷裡最為流行的,莫過於舞動輕甩長長女人水袖的“翠袖紅裙折腰舞”、“凌波舞”、以及“白紵舞”……可是,錦繡母親卻不跳這些,柔韌的身姿和線條,長胳膊、長腿、長脖子,外加一個好看頭型,腳尖立地,一腿支撐,另一腿往後高高舉起,或是劈個腿,開個叉,轉圈,再轉圈兒……然後,輕輕盈盈,回眸一笑,得意洋洋地衝她女兒錦繡解釋著說——她的這舞,叫做“芭蕾舞”。
“‘芭蕾舞’是個什麼玩意兒?”錦繡問。
曾經,她被那母親優美輕盈的舞姿一時迷住感染——或者說,她是想讓母親給自己做一套同樣輕盈漂亮的白紗裙子,那樣的平底柔軟、可以把腳尖立在地上的好看鞋子。
“不行!”錦繡母親回說:“你沒有這個天分!—— 所謂‘開繃直立爹媽給’,可惜了,你沒有遺傳老孃這樣的天然優勢——這舞,你跳不了!”
錦繡,其實何曾有多想跳那個舞啊?壓肩、把杆、壓腿、劈腿兒實在太辛苦太吃力。她想的,不過就是能穿上那樣仙女才穿的白紗裙子而已——
錦繡母親自己給自己做的,白紗裙子。
……
盧府整個上下一片騷動。
錦繡的這個老孃來時——是的,盧府的當家主母盧老太太——自然躬行有禮、一路攜著家中女眷微笑相呈地親自迎接過去。
屋頂的夕照就快隱退,蘊著一派詩禮書香的盧家大宅子,白牆黛瓦,微茫見星。
盧老太太笑:“原是親家母和親家公光臨大駕寒舍!——呵,怎麼都不吩咐下人們早通知告訴一聲,瞧,這剛過飯口,酒席都來不及準備,親家公和親家母本來就不常來,這一次,怕是疏了禮數,招呼不周了!”
如此,招呼一番。
而那天的盧老夫人,穿的是一件兒藏藍色鳳鸞雲肩通袖妝交領長襖,配一條老氣橫秋的黑褐色馬面裙子。手捏著一方軟帕。臉上微笑極其適度,不太多,也不太少,像早練了無數次,量也剛剛恰到適中。身子端然直立,足立得平平穩穩地,彷彿不那一番態勢——尤其是,錦繡母親這個京城裡鼎鼎有名的“老妖婦”、“老妖精”跟前兒——非如此,彰顯不出她們盧家女人的端莊、優雅與風範來。
盧信貞和孟靜嫻除此也站在一旁。
孟靜嫻穿的是一件半新不舊杏白雲肩通袖素花對襟短襖,黛紫裙子,寡婦打扮,極其溫婉有禮向陳國公夫婦福了個身:“親家夫人,親家老爺……”
話音一落,隨後,她們府上的三姑娘盧信貞癟了癟小嘴,也極為心不甘情不願彎腰福了個身:“親家夫人,親家老爺……”非常傲慢地,接著,微地一冷哼,用她,只有她和孟靜嫻才聽得見的嗓音:“呵,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就這麼橫衝直撞,天也晚了,還要不要人睡覺?!”
孟靜嫻忙扯扯她袖子:“噓,三姑娘!”意思是,仔細別人聽見。
陳國公夫人倒沒拿一雙眼睛去瞧盧信貞,嘴角淺淺一勾,把她這親家太太盧氏上下一打量,開門而見山。
她問:“誒?我們家霏霏呢?怎麼不見?——這孩子,真是奇了怪了!如今嫁了人越發是有規有矩了,見我們這個做母親父親的來,也不出來見見,這……這還真是越發孝心過了頭!”
裝模作樣,嘴上,雖然是罵,言辭口吻,卻是無盡寵溺。
是的,她這一趟來,一半是因為——錦繡的貼身大丫頭春兒,在錦繡去了一趟春臺戲院,後又聽說被她的姑爺盧信良那樣一番“逮捕”捉了回來之後——盧信良便把錦繡關進了書房臥室,還上了門鎖,說什麼要好好懲治調/教一番。春兒擔心出事,立即差人告知給國公爺和國公夫人。
兩個人一聽,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