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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沒有大臣,甚至沒有太監,皇帝的威嚴被扯下最後一層面紗,露出虛假與無力。
韓孺子心潮洶湧,但他忍住了,甚至沒忘了悄悄執行逆呼吸之法,他保持沉默,耐心地品味這其中的苦澀,尋找一切可用的自保手段,最後發現他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左吉本人。
“左公是要親自教朕夫妻之道嗎?”
左吉臉上的笑容消除了一些,“當然不是我,夫妻之道並非難學之事,陛下無需擔心,順其自然就好。太后千挑萬選,在宮中擇出三名佳麗……”
“三名?”韓孺子心中的屈辱感更深了。
左吉沒有停頓,繼續往下說:“相者、醫師都看過了,此三人性格溫婉、體態豐潤,將來必能產下貴子,陛下有後,則大楚無憂矣。”
“你和太后也無憂了吧。”
左吉臉上最後一點笑意也消失了,“多說無益,請陛下就寢,盡情享受無邊歡愉,陛下今夜食髓知味,今後只怕會嫌三名佳麗太少呢。還請陛下放心,我與內起居令就守在門外,記錄今夜之事,日後也好留個證據。”
韓孺子沒太聽懂太監的話,心中的厭惡卻是油然而生,前行兩步,說:“左公年歲多少?不到三十吧。”
左吉微微一愣,“二十五。”
“左公是從小淨身嗎?”
“陛下問這個做什麼?”左吉的臉色有些難看。
“朕聽說太監是行不了夫妻之道的,左公說得這麼好聽,朕想知道是過來人的感受呢,還是道聽途說?”
左吉臉皮漲紅,上前一步,與皇帝相距咫尺,“陛下是在戲耍我嗎?”
左吉沉不住氣,很容易被激怒,韓孺子打算利用他的這一弱點,至於後果如何,他預料不到,也不願多想,反正他寧願大鬧一場,也不會束手投降。
“怎麼敢,朕還仰仗左公的照顧呢,只是少不更事,不免有些緊張,所以想問得清楚一點。”
左吉糊塗了,弄不清皇帝的求知態度是真是假,臉色稍稍緩和,“我在十六歲淨身,有些事情沒做過也聽說過,陛下不必緊張,我去叫宮女進來。”
“等等。”韓孺子在想怎樣才能讓左吉立刻勃然大怒,“還有一件事,最後一件事。”
“陛下請說。”
“太后手上的傷……是你弄的嗎?”韓孺子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未經考慮就將這句話拋了出來。
效果立竿見影,左吉臉色驟然大變,厲聲道:“你怎麼知道……你聽誰說……”
左吉轉身向外面跑去,過於慌亂,在門口險些摔倒。
屋子裡安靜了,韓孺子回到床邊坐下,心想自己這回是真的惹下大禍了,可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太后從來沒將他當成真正的皇帝,一旦有了新傀儡,就會將他拋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鬧上一場。
可他還是有點恐懼,心潮起伏不定,忘記了逆呼吸之法,想起了許久未見的母親,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的楊奉,甚至想起了神出鬼沒的孟娥……他太需要有人來幫忙了。
一道身影輕輕地踅進來,靜靜地站在床邊。
韓孺子抬頭看向小太監張有才,“左吉讓你來看著我的?”
張有才茫然地搖搖頭,“奴才是來服侍陛下的。”
韓孺子勉強笑了一下,“你不應該進來,這會給你帶來麻煩。”
“奴才不怕,奴才既然被派來服侍陛下,就要盡心盡力。”
這是又一名忠宦劉介,還是別有用心的試探者?韓孺子疲倦得不願再想下去,“你去……請皇太妃來。”
韓孺子隨口一說,張有才卻真當成了聖旨,稱了一聲“是”,轉身就走。
小太監估計連皇太妃的面都見不著,韓孺子甚至不知道找來皇太妃有什麼意義,她是太后的妹妹,跟太后是一夥的,比左吉更難對付。
可他沒有收回命令,決心要將所有手段都用上,事到如今,他所爭的不是行不行夫妻之道、生不生太子,而是能不能守住底線。
外面傳來環佩叮噹的響聲,上官皇太妃竟然真的來了。
兩名宮女將皇太妃送到椅榻上,隨後退下,張有才沒出現。
“陛下為何抑鬱不樂?”皇太妃問道。
兩人相隔較遠,燭光昏暗,皇太妃與太后更為相像。
“為什麼非要選我當皇帝?”
“陛下應該知道原因。”
“因為我母親勢單力薄,沒有根基,所以我比較好操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