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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沉沉的,飄著一星半點微雨。冷風陣陣,將老槐樹上的葉子吹得呼颯颯作響。常在街頭遊蕩討食的老乞丐這會兒躲在矮牆後; 豎起耳朵; 睜大眼睛,仔細地瞧著官兵押送囚車。
老乞丐不太明白; 不過是個判了絞刑的囚犯罷了,至於用密不透風的鐵盒子押送麼?至於上百精兵開路?難不成還有人從半路上殺他?
誰知道呢; 大約要變天了吧。
安國公府的馬車慢悠悠行在長街上; 後頭跟了約莫上千士兵; 個個手執利刃,身披重甲,是連夜從三大營挑出來的精銳。
馬車裡只有兩個人; 上首坐著身穿銀鱗細甲的榮明海,而在他跟前坐著個樣貌普通、身材瘦弱的侍衛。
“這人·皮面具倒是做的細緻。”
榮明海湊近了,指尖輕輕劃過沈晚冬臉上的那層皮,她的臉如今瞧起來蒼白且呆板; 不過雙眼還是那麼靈動有神,身上穿著輕甲,能稍稍遮掩那過分婀娜的身段。
四年了; 她和唐令已經有四年沒見了。
榮明海輕捏了下女人的耳垂,柔聲問:
“怎樣,會不會覺得難受?你,你小叔”
“不會。”沈晚冬壓低了聲音; 打斷了榮明海的話。
“那就好。”榮明海點點頭。是啊,提前說好了,不問,不說。
馬車很快停了,即使在車裡,沈晚冬都能感覺到那迫人的肅殺陣陣朝人壓過來。為了不惹人懷疑,她先行下了車,靜立在一側,等著明海下來。隨後,緊跟在明海身後,往大理寺裡走。
四下瞧去,府衙外的羽林軍和三大營精兵涇渭分明,各站了一邊,幾乎將府衙團團包圍,劍拔弩張,彷彿只等著一聲令下,就會相互廝殺。
府衙內,三司各官員皆靜立在兩側,等著安國公到來。
鴉雀無聲,只能聽見風在耳邊呼嘯。
沈晚冬緊張極了,如此大的陣仗,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不知不覺,手心都冒汗了。
步入內堂後,她朝前看去,最上首是一張極大的案桌,上面擺著成摞的案卷、筆墨、籤筒及大印等物,案桌後是三把烏木椅子。三司會審,刑部負責審理,都察院主糾察,大理寺則為駁正,故而正中間那把椅子,當為刑部尚書之座。
來之前聽明海說過,今兒本該是大理寺卿出席,可是不巧,如今已到初夏,毒蟲蛇蟻氾濫,昨夜大理寺卿被一條青色毒蛇咬到腳脖子,而今生死未卜,皇帝臨時下旨,命大理寺少卿戚秀林與刑部尚書、左都御史吳遠山一起審理。
而今,三司長官皆身著官服,立在一側,各懷鬼胎,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在案桌兩側,各安放了張紅木大椅,左邊那張空著,是給安國公留著的;右邊那張已經坐了人,他雖帶了冠,卻遮掩不住滿頭白髮。
他,他是唐令。
四年了,再次見面,竟然是這種場景。
沈晚冬愣住,怨不得麒麟會叫他爺爺,他眼邊皺紋深淺不一,面板有些鬆垮,依稀能看到往昔俊美面容。氣度依舊從容,目中陰鬱不曾減去。
他,真的老了很多。
“咳。”
榮明海輕咳了聲,佯裝看了圈內堂諸人,給呆住的沈晚冬使了個眼色,隨後健步行至他的座位,坐好,朝著唐令微笑點頭,就算見過禮了。
三司長官依次上前,給安國公行禮,正要歸座時,只聽榮明海乾咳了聲。
“此次會審,涉及大梁令與黃門令。”
榮明海懶懶地靠在軟墊上,從旁邊的矮几上端起茶,抿了口,斜眼瞟了眼閉目養神的唐令,目光最終落在刑部尚書身上,淡淡一笑,不痛不癢道:“本公這幾日無事,便到瓦肆茶社閒逛,聽說尚書大人有意續絃,新夫人是大梁令韓泰的堂妹。”
不等刑部尚書辯解,榮明海直接揚手,指頭點向吳遠山,笑道:“此案本該刑部尚書審理,大抵還須避嫌的好,如此換做都御史吳大人主審罷。”
刑部尚書大驚,忙看向唐令。
誰料正在此時,吳遠山急忙向安國公躬身行禮,竟沒不搭理督主這茬,直接坐上正中間的位子,一拍驚堂木,令左右將犯人沈恩顧提上來。
刑部尚書愣住,雙眼微眯,仍站在原地不敢動,等著督主示下。
唐令仍未睜眼,略微點了下頭。刑部尚書會意,從側面上座,協助吳遠山審理。
沒一會兒,只聽陣鐵鏈聲響起,獄丞行在最前,後面跟著四個獄吏,押送著個身負枷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