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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腹中醞釀了下話語,這才說道:“我爹生前說過句話,官場向來都是瞬息萬變的,更何況有世仇的兩國之間?宋國欺辱我國已久,想來那新王未必就真的有心交好,求娶寶昌公主的。更多的,怕是要平內亂,先穩住外圍吧。翩紅姑娘如今是水漲船高,名動天下,可誰也不能保證,明日宋國蠻人打來,天下人又會唾棄恥笑她?”
章謙溢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沈晚冬,忽然說了句:“叔父曾也說了相似的話。小妹,你果真是個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公子說笑了,妾身若是富家大戶之女,何至於走到如今這步田地。”沈晚冬掩唇輕笑,道:“想來要做得真正的頭牌,喝酒、言詩得會,梳妝打扮得會,品評人物更得會,您說是麼?”
“不錯!”
章謙溢拊掌大笑,他端起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誰知太燙了,嗆得咳了好幾口。他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茶漬,皺眉仔細思量,一會兒看著沈晚冬,一會兒伸著脖子朝樓下看,一會兒又低著頭盤算,手指頭在桌面上敲敲點點。忽然,男人眼前一亮,將身後的兩個貼身侍衛叫了過來,耳語了幾句,待兩個侍衛出門後,他立馬起身,從桌上將琵琶抱起,走過來送到沈晚冬懷裡,笑道:“小妹可會彈肅殺之曲?”
“學過《楚漢》。”沈晚冬不知這男人打什麼主意,只得實話實說。
“你往底下看。”
沈晚冬抱著琵琶,走到窗子跟前,她朝底下看去,章謙溢的那兩個侍衛竟擠進了人群裡,與旁邊人熱聊,看著還真像是專程來看“翩紅”表演的年輕公子哥兒。
“這是?”沈晚冬不解。
“我知道翩紅近來排了支舞,叫《折傘水鄉》。說的是飄零在外的江南少女在佳節之時思念故家的故事。這曲子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可謂哀婉動人了。”章謙溢微微眯住眼,嗤笑了聲,道:“她這是柔,那你就以剛克之,彈首楚漢爭霸,用肅殺、金戈鐵馬之氣亂了她的陣腳。”
“懂了。”
沈晚冬恍然大悟,不由得佩服章謙溢這腦子轉的就是快,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如今翩紅就是陣難得的東風,今兒就是個出名的好機會,說什麼也得把握住了。
“可是,翩紅姑娘這樣的身份段位,想來亂了她的舞,會被……”
章謙溢淡淡一笑:“你忘了,你背後還站著個我呢,你只管做你的,出事了,有我給你扛著。”
正在此時,只聽樓下一片鬨然之聲響起。
沈晚冬和章謙溢同時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玄色繡金牡丹披風的女子從門外緩緩走進來,男人們自覺地往後退,為她讓開條道,而臺子底下的樂師們也紛紛站起來,低眉順眼地靜等著角兒上場。
想來這姑娘就是傳說中的翩紅吧,好大的排場。
仔細看去,這個翩紅因化著濃豔的飛霞妝,倒看不出原本顏色到底是清秀還是娟美,她的兩邊眼底特意各點了顆黑痣,唇上塗了硃砂色的口脂,顯得妖媚而禍世,髮髻上扎著長長的紅色飄帶,行動間飄飄搖搖,似弱柳扶風。
“梅姨也來了?”沈晚冬驚呼一聲,她看見梅姨從人群中擠進去,笑的十分得意,親自幫翩紅脫下披風和繡鞋,又湊近翩紅的耳朵,不知在吩咐什麼,二人的關係看著相當親密。
“這種場合,怎會少得了她。”章謙溢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玩兒,唇角噙著抹玩味的笑,淡淡說道:“好歹翩紅還算是她的外甥女呢,老虔婆靠著翩紅這個聚寶盆,不知賺了多少風頭和銀子,自然得隨時跟著伺候。”
沈晚冬聽見章謙溢說話的口氣有些發酸,淡淡一笑,並不言語,仔細地瞧著底下的動靜。只見翩紅手持一把白色的紙傘,赤著腳走上臺子,她先朝二樓包間裡的貴客及一樓的公子王孫們屈膝道了個萬福,隨後又給樂師們微微點頭,就算是見過禮了。
哀婉悽美的絲竹之聲響起,翩紅輕輕撐開傘,邁動步子,化身為迷失在繁華中的江南少女,扭動著腰肢,旋轉,隨即輕輕躍起,凌空翻了個前空翻,眾人的喝彩聲隨之而來。
果真厲害,人曲合一,人舞合一,沒有十幾年紮實功力和過人天賦,是根本做不出來的。這翩紅姑娘彷彿沒有看見周圍這成百上千雙的眼睛,將動起來的舞慢慢地跳地靜下來,將所有人都帶入進執傘少女的哀婉中。
哀樂,紅傘,那輕盈的舞步,似乎在瞬間融為一體,將在座的眾人帶進了另一番境界,四下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品味,這夢境裡悠然飄落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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