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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隱在黑暗裡,可她仍舊聽出了語氣中的迷茫與慌亂。落旌翻了一個身,眼底的青色在白皙的面板襯托下越發明顯。
很多時候她都會睡不好,因為總是會夢到李家滅門的那個晚上,夢見臨別前母親對她的囑咐和他們如同喪家之犬被轟出上海租界的情景,哦,她還夢見了當年北平乞討時,她揹著高燒的君閒而男孩還夢魘般地說著他們不是賣國賊的樣子。
少女睡不著,索性坐起來點上燈,輕輕翻開保羅神父借給她的書,一字一句地默背起上面的內容。月亮爬上夜中央時,窗戶上傳來‘咚’地一聲,驚了落旌一下,而另一床的翠黛嘟噥了一聲,更是嚇得少女僵在床上。
“嗯?落旌你幹嘛不睡?”翠黛揉了揉眼睛。
落旌忙說道:“沒事,我睡不著起來看會兒書,你先睡吧。”說著少女站起身來替她掖了掖被角,翠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轉過身沉沉睡去。此時窗戶上又傳來咚地一聲,隨即還有石子兒摔在窗沿兒上發出的骨碌聲。落旌不敢再耽擱,吹滅小桌上的燈隨手披了一件衣服推開門走出去。
夏夜裡的風吹動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吟唱的歌謠。墨藍色的夜幕上垂垂掛著一彎弦月,靜謐的月光似乎格外垂憐那個少女,為她照亮了院子裡的一小方天地。
落旌摸著身前兩根烏黑的長辮子小心地走到院子中央,四處打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便鬆了一口氣,她也說不準,到底是慶幸還是失落:“也許,只是夜貓吧。”說罷,竟然真的傳來夜貓子的叫聲,伴隨著少年低聲的輕笑。
落旌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果然見到牆上探出頭來辦著鬼臉的少年。
月下少女先是板著臉,可耐不住牆頭上的少年喵喵地叫著,半響少女終是明眸皓齒地笑了起來:“少爺,你不在屋裡好好養傷,跑到我這下院裡來做什麼?”
“做什麼?”屋頂上趴著的少年一雙扇形眼彎彎亮亮,他的臉頰上還有一道紅痕,此刻卻痞笑起來,“少爺爬牆,自然是來看小丫鬟咯!”
落旌臉頰上不經意地染上粉意,像是羊脂玉上抹了胭脂:“小丫鬟有什麼好看的,倒是少爺,半夜學夜貓子好玩嗎?”
段慕軒調整了一下姿勢,引得後背和屁股火辣辣地疼,少年呲牙咧嘴地一笑:“我猜你擔心我擔心得睡不著,所以就來看看你。來這裡一看,你果然擔心我擔心得睡不著。”話雖說得帶著痞,可臉上的神情卻找不出半分輕挑。
不知道為什麼,段慕軒趴在床上時,滿腦子裡想著的都是落旌慌忙擦淚的模樣,後背上火燒火燎地疼,可都比不上他心疼來得厲害。一個連哭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姑娘,自打見到她的第一眼,少年就知道那會是他的魔障。
落旌俏生生揹著手,雪青色的流蘇襯得辮子越發烏黑亮麗:“少爺本就曉得我有失眠的習慣,我睡不睡得著,一向不關旁人的事。”
段慕軒氣得磨牙:“阿落,你說一句心疼我,有那麼難嗎?”說罷,少年氣惱地伸手揪著已經跟牆頭般高的木槿樹的葉子,朝少女撒過去。然而那葉子也只能是洋洋灑灑地飄落在落旌的身前,連她衣襟都沒碰到。
落旌還記得當初這棵樹被慕軒寶貝得不得了,說是他自己親手種的連樹幹都不準讓人摸,可是現在——她看著洋洋灑灑落在地上的葉子,頗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身走進屋裡。看到落旌轉身進了屋,段慕軒氣得想要翻牆下去教訓她一頓,無奈傷口疼得他只能趴在牆上吹夜風:“好你個李落旌,你沒良心!”
等到少女再次出來,牆角的木槿樹快被牆上的少年給拽禿了。落旌輕車熟路地找到梯子靠在牆壁上小心地爬了上去,擰開瓶子看著臉上多雲轉晴的少年無奈一笑:“所以,六少爺,勞煩大駕,把你的臉伸過來一下吧。”
段慕軒噙著笑偏著臉,月光下劍眉襯得扇形眼越發好看——高高的鼻樑,薄厚適中的唇瓣,嘴角弧度延伸的地方有個酒窩,剛好是鞭痕的尾巴。
落旌挑著藥瓶中的藥膏,小心地給他塗抹著,神情專注,眼神中不含半絲雜質如同墨玉嵌在其中,彷彿天大地大也大不過她面前的少年。慕軒認真地瞧著她,突然覺得少女離得很近又很遠,就像她身上晚香玉的味道,是抓不住的輕盈飄渺。
也許,阿落以後真的會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少年這樣想著,不由得輕笑起來,笑得丰神俊朗。
“你,笑什麼?”落旌輕聲問道。
段慕軒感覺臉上涼涼的,他眯著眼睛像個神棍般,搖頭晃腦地說道:“阿落,我打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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