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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做噩夢了?”說著,少女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語氣裡帶著些許杞人憂天,“你現在可是東帝大醫學系的高材生誒,連自己的失眠都治不好以後可怎麼給人治病去?”
落旌捂著臉嗯了一聲,聲音中有著輕微的鼻音,如果不細聽根本發現不了。黑暗中,落旌放下手低頭苦笑了一聲,熟練地用日語回答道:“百合子,對不起,我又打擾到你睡覺了。”
等到回憶被驅逐到角落,額頭佈滿冷汗的落旌才重新躺了下去,她眼睛睜得極大而眼底的青色越發明顯。若在平時做了噩夢睡不著覺的話,落旌一定會起來溫習功課,可是今天解剖完白鼠後,她不想再見到教科書頁上畫著的冰冷人體、令人噁心的細胞,更不想聞到扉頁中夾帶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月色皎潔,輕易地穿過輕薄的窗戶紙,灑在她們身上。百合子側身面枕在胳膊上,面朝著落旌:“反正已經被你折騰醒了,堂姐,不如你就把上一次沒講完的故事,繼續講吓去好不好?那個女孩子被那戶人家汙衊偷東西了之後呢?”少女微微翹著嘴角,笑容非常乾淨,而明亮的眼神中帶著未經苦難的單純。
黑暗中,落旌微微沉吟了一下,半響,房間中便流淌著她略顯清淡的聲音:“因為出了家賊,府裡的人們都很生氣,於是家裡的大夫人下令吊起那個女孩重重地責打她。而這個時候,那個女孩的弟弟衝了出來想要保護他的姐姐,可這個行為惹惱了大夫人……她下令,要剁掉那個女孩偷東西的手。”
聽到這裡,百合子一下子湊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天哪,這麼殘忍?然後呢,那個小姑娘的手真的被砍掉了嗎?”
落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眼神帶著明滅的水光,平靜說道:“沒有。女孩的手沒有被砍掉,因為她的弟弟為了保護她,自行砍掉了自己的手指。大夫人怕這件事情鬧大不好收場,於是她鬆口讓人把那個女孩被關在柴房中。那時是冷得潑水成冰的冬天,女孩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她心裡很清楚那些人想要她死,於是她求了府中平日裡與她最要好的五小姐,求她幫她的弟弟離開府邸去找他們離散的親人。”
百合子望著落旌,只覺得眼前這個中國姑娘說日語時,語調綿綿的聲音像極了父親對她所說的江南水鄉。而這裡的人們總是因為落旌口音裡那幾分柔軟,而忽略了她一直略顯生澀的發音。少女忍不住追問道:“那後來呢?是不是大家都發現了,其實小姑娘並沒有偷東西?”
沒有像之前那般突然終止故事,落旌恬靜地看著黑暗的上空,彷彿看到了夜色中飄動的浮游,她靜靜說道:“她沒有等到那個時候,因為後來,女孩發現了府裡的廚娘和丫鬟都染上了鼠疫。果然很快地,如同女孩所料想的那樣,那真的是瘟疫。府裡被行政院的衛生署下令給封鎖了,而凡是接觸過廚娘的人也都被看守禁足起來。”
“那戶人家本來是權勢滔天的一家,可沒想到幾乎是同一時間,因為大沽口①的家國之事在學生中爆發了一場起義遊|行。那戶人家的老爺因為下屬開槍打死學生,而被罷免了總理職位,一夜之間那家人近乎是失去所有的權勢和地位。不僅如此,府中發燒的人越來越多,衛生署便將府裡所有人作為瘟疫的源頭被嚴格地監控起來。沒有人能出去,也不許放人進去。”
百合子尚不懂得瘟疫的可怕,輕輕眨眼:“那個女孩呢,她仍然被關著嗎?”
她不明白,為何落旌講故事的語氣是那麼毫無波瀾,而她描述的語言也是平乏而蒼白,可她還是忍不住被吸引著聽下去。
落旌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笑了笑:“沒有。幸運的是,衛生署派去治療病疫的大夫正好是教她醫術的掌櫃。那個掌櫃以助手的名義將她放了出來,而那個女孩也一直跟著周掌櫃,學習用中醫的方法控制疫病。”
“那個掌櫃曾是北平中治療疫病的能手,疫情控制得很好,府中其他人也逐漸好轉著——除了那個廚娘。掌櫃告訴少女,那廚娘身上的鼠疫幾乎是無藥可醫,除了等死之外再無其他的法子。其實他說的沒錯,那廚娘已經周身潰爛發黑,這樣的病人只能等死。不到三天,全副武裝的戍衛便從屋子裡抬出沒了氣息的廚娘打算拿去丟掉,但那個女孩衝出來阻止了他們。”
“啊,為什麼要阻止?”落旌明明是講睡前故事,可百合子卻越聽越清醒,問道,“不拿去丟掉,難道讓屍體一直放在屋子裡嗎?”
落旌抿了抿嘴角:“對啊,那個掌櫃知道那個女孩想要做什麼,他一直在阻止她,可還是被不聽話的女孩掙脫了。她一意孤行地走上前,跟眾人說鼠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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