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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爾曼有些好笑,試圖安慰道:“一個外人?我可不覺得那個軍官對於你姐姐落旌來說,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外人。相反,我倒認為,他是你姐姐除了你之外看得最重要的人。”
李君閒隨手丟出一個石子兒,嘴角抿出一絲狼狽的笑:“對啊,李君閒和段慕軒都是阿姐心裡最重要的人,可是李君閒不再了,幸好另外一個還在那裡。”
諾爾曼沒聽懂他這句話:“你說什麼?”
李君閒轉過頭朝諾爾曼笑笑,只是笑容裡帶著悲傷:“沒什麼。諾爾曼醫生,隊裡還有事情,我就先走一步了。”說罷,青年便站起了身離開了原地。
諾爾曼看著一瘸一拐沉默離開的君閒,突然有了絲心酸,這種感覺同他在林可勝和落旌身上感受到的,是同一種無聲悲默,卻不知原因、不知來處。
河水潺潺流淌去向遠方,四下除了山林間的鳥鳴聲便再也沒有其他的紛擾。等到段慕軒將自己這些年的事情挑著和落旌講完,兩人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雖然青年講的大多是軍旅中的趣事,但落旌也明白在那些事情背後的兇險。風吹動她耳旁的碎髮,落旌抬起手將碎髮別在耳後,眼神溫柔明亮:“慕軒,你不打算問我什麼嗎?”
段慕軒眼神微晃,而下一刻,他別過臉看向天邊略過雲端的鴻雁:“阿落,你想讓我問你什麼?問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別,問你這些年去了哪裡,問你在國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可我問了你,你就會一件不落地同我說嗎?”
青年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可他那沉靜的面容卻透著幾絲黯然。
落旌嘴角恬靜的弧度不變,只是帶了幾分苦澀。見她沉默,段慕軒苦澀地一笑,自嘲道:“我好奇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可又怕自己從此只能是你人生的過路人。我怕你不願意跟我說話,但是我又想跟你說話,所以只能像倒豆子一樣,跟你講著這些年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他放棄了委員長身旁近衛一職加入到憲兵部隊,又離開了憲兵部隊進入軍隊。從一個士兵開始做到如今的少將副旅長,他肩膀上的每一枚勳章都是他在戰場上用命與血汗掙來的。
落旌的心臟重重一顫,而她的面容看起來越發平靜恬淡。半響,女子深吸了一口氣,貌似輕鬆地笑了笑,說道:“剛從中國離開的時候,大伯把我帶去了日本。我考上了東京帝國大學的醫學系,然後攻讀研究生,再後來……因為伍院長的推薦,我去了美國的一所大學攻讀博士。今亦是年,我從報紙上看到中國抗戰的訊息,便申請加入醫療小組回國來。”
風輕雲淡,天邊雲捲雲舒,越發從容安詳。
段慕軒掩不住神色裡驕傲,笑起來:“你總算當了一名醫生。”
落旌眨了眨眼睛,不無讚賞:“你也成為了一個保家衛國的軍官。”
年少時他們對於自己未來的勾勒,現在大多都已經實現了。
而沒有實現的,成為了兩個人無法言明的遺憾。
天漸漸暗下來,落旌看了看腕上的手錶,對慕軒抿嘴笑道:“快到我換班的時間了,我們回去吧,也省得他們擔心我們。”她轉過身沒看慕軒的臉色,見他沒說話便當作預設了,但當她往回走時卻被青年一把拽住了手臂,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慕軒按住,恰好按在了她的脈搏上。
落旌疑惑回頭:“慕軒,你怎麼了?”
夜色中傳來段慕軒沉沉的嗓音,“回答我兩個問題,告訴我答案,我就放你走。”看到她發怔的模樣,慕軒那雙扇形眼裡多了幾分促狹的笑意,“不要撒謊,因為我會知道。”
落旌有些不安:“你想問什麼?”
“第一個問題,你嫁人了嗎?”
落旌覺得他手指指腹粗糲得很,想當初段慕軒作為段家的二少爺,就算不是要風得風,但也是被大夫人捧在手心裡當寶貝。她想,他一定吃過很多的苦。
段慕軒看見她猶豫了,心不由得一下子提起,皺眉:“這個問題需要想這麼久嗎?”
落旌反應過來,低聲說道:“沒有。”而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拽到他身前,她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抵在段慕軒的胸膛上,指尖下是冰冷的功勳章。
青年的雙眼裡面有什麼東西是她不敢看的,太過炙熱,她怕一抬頭就會如同飛蛾撲火一樣喪失了理智。慕軒呼吸的氣灑在她微紅的臉頰上,只聽他輕聲問道,語氣裡帶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心翼翼:“當年你許給我的承諾,過了十年還作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