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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放下君閒吃力地喘著氣,跨進宗祠一步,落旌便見到府中的家眷差不多都已經到了。李家雖然是世代配瓔的大族,可近些年來人丁凋落,家中除了老弱婦孺之外也並沒無男丁可做主。
跑紅了臉頰的落旌轉著烏溜溜的眼睛,她抬頭盯著曾氏,將手往袖子裡縮了縮遞上去,糯聲道:“娘,給你擦汗。”女孩懂事早,她自打出生便不曾見過母親狼狽的時候,也不想見到母親這樣憔悴。
曾氏欣慰一笑,摸了摸落旌的額頭:“沒事落兒,娘不累。”
見外宅的官兵遲遲撞不開大門,得了軍統都督的指令,皖南鎮長便帶領著村民在外面大聲罵嚷起來。聽到那些腌臢話,僕婦親眷都禁不住低頭啜泣著,可身穿玄色寬袖大襟的祖母趙氏杵著柺杖坐在太師椅上,髮髻盤得一絲不苟,神情莊嚴肅穆、不容輕視。
君閒掙開母親跑到趙氏身旁:“祖母,為什麼那些人罵我們是賣國賊?”落旌聽見母親倒吸了一口冷氣,而其他女眷亦是驚恐地睜大眼,彷彿君閒問的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祖母趙氏皺眉眄了曾氏一眼,她暮年喪夫晚年喪子,對這個嫡出的孫子可謂是當作眼珠子一般地疼,此時卻對君閒厲聲道:“小孩子不許聽別人胡說八道!我李家一門忠良四代為朝廷鞠躬盡瘁鞍前馬後,名聲豈容旁人平白汙衊?!”
君閒睜大了一雙烏溜溜的眼,怔怔地看著祖母疾言厲色的樣子,下一刻男孩嘴一癟就要放聲大哭。落旌忙抱住委屈的阿弟,怯怯地瞟了一眼祖母,對君閒小聲說道:“阿弟是男孩子,不要哭。”趙氏面無表情地盯著落旌,半響,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是個女孩。
管家福伯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主母不好了,那個姓鄭的都統派了官兵堵著前門後院,外面圍了外三層裡三層的鄉民,完全出不去啊!”
一聽這話,冬梅姨奶奶便忍不住用絹子抹起淚來:“這下好了,現在留在這裡的都是些孤兒寡母,家裡又沒個男人出來主持公道,早知會落到這個地步當初他們要修鐵路便讓出宅子讓他們修也就罷了,如今可怎麼是好!”
趙氏脾氣剛硬,柺杖杵在地上發出金石之音:“宅院讓給他們?!那些人狼子野心想得倒是挺美,可就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我便是燒了這座宅邸,也不會把老爺的心血拱手送人!”
落旌抱著君閒,只見莫姨奶奶害怕地抓著祖母的袖子,不住抽泣道:“大姐你倒是想想辦法啊,外面那些兵拿的可都是槍桿子!咱們如今就這些家丁,手無寸鐵怎麼跟那些渾人鬥?老太爺一死,家裡的三位老爺死的死走的走,只剩下我們這些拿不得主意的孤寡,只得受人欺負!”她話一出丫鬟僕婦們更是六神無主,曾氏抱著落旌和君閒的小腦袋,眼淚便泫然而落。
落旌軟軟的手指碰著母親的臉頰,仰頭說道:“娘你別哭,落旌會保護好弟弟的。”
曾氏哭得宛如雨落梨花,強自笑道:“娘,不是為這個,只是……只是想到了你們的爹爹。若是他還活著,我們也不必被人逼到這般走投無路的地步。”
宗祠中安放著沉水木做的紅牌坊,而擺放在最中央的則是用以漢白玉為底端刻了‘鈞衡篤祜’的匾額。外面漫天的罵嚷聲像是洪水一般湧過來,可那些牌坊巋然不動,像是這座宅子的頂樑柱一般立在趙氏的身後。
在一片慌亂的哭聲裡,趙氏眼眶泛紅轉過身,手握著柺杖面朝那些牌坊緩緩念道:“少年科舉,壯年戎馬,中年封疆,晚年洋務,一路扶搖……久經患難,今當垂暮,憂鬱成疾……顏面掃地,愧對列宗!”滾燙的淚珠順著老人滄桑鬆弛的臉頰流落,她一生跟隨先夫的腳步,從世家小姐到誥命夫人再到宗祠老婦,她先是沒了夫君再是沒了兒子,而如今又被逼得無路可走。
顏面掃地、愧對列宗。落旌聽到年邁的祖母念及最後八個字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只覺得那些話語中透著刺骨的心寒。
“落旌君閒,你們過來。”祖母趙氏驀地喚道。
君閒下意識地抱緊了落旌,而落旌低頭朝他寬慰一笑,牽著男孩的手走到祖母面前,只聽祖母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們跪下,給老祖宗們磕三個響頭……過了今日,便再沒機會了!”聞言,曾氏捂住嘴閉上眼,眼淚簌簌而下。
莫姨奶奶驚惶道:“大姐,經毓好歹就留了這麼一點血脈,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外面的槍炮聲驚起河畔對岸林子中的鳥,寒鴉發出哀鳴撲啦啦地成群盤旋在皖南李府的上空。君閒難得沒有哭鬧和落旌跪在蒲團上面朝著李氏先祖的牌坊,而落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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