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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華林苑。
石虎仰躺塌上,左右侍立著羯人近侍沙門吳和上林觀新任主持竺道安。
沙門吳侃侃而談。“梁犢、李農皆是晉人,連連交戰,死傷數萬。晉人元氣已竭。當遣氐人、羌人出戰。羌、氐兩族如今各擁眾十萬,當糜耗之…”
羯人不是一個單一民族;當年匈奴西進,滅西域諸國無數,擄其國民東返以為奴;這些西域中亞的亡國奴隸被匈奴蔑稱為羯。羯,被騸的公羊。相當於漢語中陰人太監之類侮辱性稱呼。
石勒興起,建後趙政權,對同為西域中亞的羯人禮遇有加,呼作‘國人’,待為‘羯士’;可惜羯人太少,無法控制管理後趙天下,所以,後趙雖以羯人之王,主體還是漢、氐、羌等各族。作為少數派的統治者,石氏對各族,特別是數量最多的漢族一邊拉攏分化,一邊小心提防。一旦遇到危機,總要折騰一下漢人,損耗漢人元氣,穩固自己的統治。
譬如,一年前,後趙大軍連敗於西涼,石虎威信大減,就依沙門吳的餿主意:苦役漢人,以厭其氣。役使十六萬漢人,築四道長各為四十里的華林苑牆。時值暴雨,山洪暴發,洪水吞沒幾萬民夫,又沖垮牆體,砸死許多。這才罷手。
“汝言甚善。”
石虎讚許,稍頃又道:“張賓與先王休慼與共,張舉與孤同氣相連,及至世兒,當拔張豺以為用。傳旨,拔張豺為鎮衛大將軍,領吏部尚書。”
竺道安默默侍立,暗自尋思:師兄所言,果不其然。若是虎王身子大好,自然可以制衡張舉、李農以及羌、氐諸族;可如今他久病難愈,無力理政,依然玩火算計,石趙完矣。難道他不明白,他意欲制衡之人,任何一個都能講中原攪得天翻地覆?恩,罷了。我該學師兄,遠走他方,隔岸觀火。
主意一定,竺道安辭別石虎,回到上林觀,喚來幾個西域和尚交待了幾句,便收拾經書文卷,帶一百多沙彌徑奔南方。
三日後,竺道安一行抵達枋頭氐人軍屯區。車騎將軍蒲洪得報,率親人子弟相迎。
“佛光普照,眾人平等。竺道安欲往河南,弘揚佛法,普渡河南生民。”寒暄客氣之後,竺道安道出去意。
蒲洪年已六旬,依舊精神矍鑠;兩眼炯炯有神。問道:“觀主從鄴城來,可有朝廷訊息相告?”
竺道安拿眼一掃,見蒲洪兒孫幾十,個個雄武不凡,心中一動:大亂將至,氐人或許借勢而起;和尚當早納善緣。以利來日弘揚佛法。將鄴城之事詳實告知後,竺道安告辭而去,由枋頭渡黃河,至嵩山安頓下來,改法號為釋道安。自此詳研佛理,註釋經文,成為一代大師。
竺道安走後。蒲洪接到鄴城徵調令,當即大喜,糾集近四萬部眾,傾巢而出。
蒲洪之子蒲健進言道:“父親,趙王意欲糜耗氐人,我等豈能輕出大軍?須防折損過多,傷了元氣。”
蒲洪大笑道:“鋼刀越磨越利,軍隊愈打愈強;大亂在即,英雄好漢,豈有怕廝殺之理。況且,某需要兵甲,不出兵,黎陽倉怎會配發兵甲。哼!此次配給,某不準備歸倉了。”
石虎搜刮天下財富,在河北建了四個大倉。既為黎陽倉、樂陵倉、鄴城倉、襄城倉。倉內糧食布帛、鹽鐵盔甲不計其數。專供徵募士兵之用,徵募士兵戰後解散,兵刃盔甲再度歸倉。氐人、羌人、乞活被徵調出征,都如此例。
蒲洪接到徵調令之時,軍屯於聶頭的羌人首領、冠軍大將軍姚弋仲也接到了徵調令。其子姚襄道:“高力士兇悍難戰,我等當小心避戰,儲存元氣。”
姚弋仲大怒:“移居中原凡十六載,漢人文事汝沒學會,漢人腹中勾鬥之奸詐汝倒甚是精通。如此心胸,豈是英雄?某當以八千羌族兒郎橫掃一萬高力,汝可拭目以待。”隨後,點起八千人馬,前往鄴城,求取兵刃甲具。
竺道安離開鄴城之後,幾個西域和尚來見石虎,言談間無意說道:“我等在西域看見大和尚,大和尚意欲返回天竺。莫非是受陛下所託?”
“大和尚坐化已有三月,各位豈能再見?”石虎驚疑不定,命人開啟佛圖澄墳墓,揭棺後只見其中橫臥一隻石雕猛虎,猛虎栩栩如生,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死了。
一見之下,石虎氣怒攻心,頓時昏死過去。
第二日,石虎甦醒;值守郎將奏報,姚弋仲應招率兵前來,意欲向陛下辭行。
石虎命令在領兵省賜宴招待姚弋仲。
姚弋仲不吃,對招待之人怒吼道:“陛下讓我率兵擊賊,我來見陛下請示擊賊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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