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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打采地牽著駕馭的黃牛;車上還有一人,大熱的天,那人蓋了一張羊皮襖,斜靠著大車車廂,露出大半個身子。雙方還有一段距離,石青看不清對方面貌,但他知道,車上那人必是姚弋仲無疑。
“停車!”石青招呼雷弱兒停下駟黃,隨後邀請賈堅道:“老將軍。徵西大將軍英雄一世,我們不可失禮馬虎,還是步行過去吧。”
“好好——”賈堅無可無不可地應承著。
姚若收起笑臉,對石青一揖道:“謝石帥成全!”
石青不在意地擺擺手,輕步下了駟黃,帶著賈堅、左敬亭以及姚若上了河堤,緩緩走過去。
毒蠍曾經遠遠見過一次姚弋仲,在給石青的記憶裡姚弋仲是個鬚髮虯張,躍馬橫槊的雄武老將;如今離得近了,石青才發現,毒蠍的記憶未必靠得住。在眼前的姚弋仲身上,已很難發現雄武之氣,與其說是武將,不如說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姚弋仲和賈堅一樣,鬚髮盡白;不同的是,他的這種白,不是賈堅如銀一般的閃亮,而是如蕭索的秋霜,帶著黯淡的灰色。鬚髮間露出的肌膚也是如此,鬆弛而又幹燥。
姚弋仲真的老了。
石青心底一念頭。揚聲招呼道:“徵西大將軍安好。新義軍石青前來看你了…”說著,他雙手抱拳,微微躬了下腰,行得是私下場合用得半禮。
姚弋仲閉眼依靠著車廂,似乎睡著了。石青問候罷,他那雙耷拉著的眼皮動了一下,似乎想睜開又感覺陽光刺眼,最終只擠出兩道縫隙,露出些散亂的目光。
散亂的目光從腳下開始打量,逐漸上移,挪到石青那刀砍斧劈一般的臉上之時,忽地一定,那雙眯縫的眼猛然大睜,兩團精光爆射而出。姚弋仲大聲喝道:“好!又有一個殺將出世,這世間越發熱鬧了。姚某隻恨不能與會矣!”
在這一刻,姚弋仲彷彿換了一個人。雙目神光乍現,鬚髮張揚飄拂,牙關緊咬,臉上鬆弛的皮肉倏地鼓了起來。即便他躺在牛車上,依然讓人感受到久經沙場之士的沛然殺氣
這才是姚弋仲的真面目吧。石青微微頜首,隨即沉聲問道:“又出一個殺將?徵西大將軍此言何意?”
“嘿嘿——汝便是新義軍軍帥石青吧。見到汝,姚某想起了石勒、石虎、還有冉閔、蒲洪。汝等手持殺器,皆能肆無忌憚地殺戮。是以稱為殺將。這等亂世正是汝等肆意縱橫之天地…”姚弋仲說著說著,忽然向洩了氣的皮球,精氣神越來越少,越來越弱,以至於聲音也變得微弱斷續了。
難怪剛才他那般精神,原來是鼓了半日力氣。石青恍然之下,走近幾步,聽姚弋仲含糊地說道:“…可惜…啊…姚某再…無緣…與會。”
“徵西大將軍錯了。石青手中刀只殺該殺之人,只殺敵人,並非肆無忌憚。”
石青對他的說法很不以為然。“如果殺戮亦有道,石青便是正義之殺戮。豈是石勒、石虎這等暴虐野蠻之徒可以比擬的?任他石勒、石虎再是雄橫,石青亦恥與為伍。”
姚弋仲閉目不語,他似乎在蓄積精神,過了好一陣,才睜開眼說道:“石帥。讓他們都退下,姚某欲和汝單獨說話。”
石青揮手示意,待左敬亭、賈堅連帶姚若和牛車御者盡皆退下河堤後,他邁步上了牛車,在姚弋仲對面跪坐下來,靜默不語。他發現姚弋仲精神不濟,每次開口說話,必須蓄積一段時間的精神方可。是以,他耐住性子,等待對方開口說話。
過了許久,姚弋仲依舊閉著眼睛,悠悠說道:“石帥!姚某本屬晉人,晉室南渡,中原歸趙;姚某受石氏厚恩,不得已歸趙。今石氏氣數已盡,某欲帶子侄兒孫南下,重歸晉屬。請石帥成全。至於灄頭舊部,當交由新義軍統帶…”
南下投晉?石青驚愕不已,他沒料到姚弋仲這麼直白;坦言要用灄頭人丁換取姚氏一門南下投晉的機會。眼下灄頭所有人丁包括姚氏滿門都在新義軍掌控之中,還能當作籌碼用來交換嗎?
石青暗自冷笑,他說什麼也不會放姚襄離去。這個人足夠隱忍,又長得一副淳淳君子模樣,真要讓姚襄去了南方,肯定能將大晉上下人等忽悠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不定最後會成什麼氣候呢?
等了許久沒有回答,姚弋仲雙眼慢慢張開,瞧見石青遲疑猶豫的神色,他似乎有些明白。情急之下,不知哪來的力氣,他身子霍地一直,雙手一撈,鐵鉗一般箍住石青雙腕。
“石青!汝敢不允麼!”
姚弋仲目瞠欲裂,厲聲呵斥:“汝若不允,姚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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