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部分(第1/4 頁)
石青躺在馬頰河河灘草地上,正潛心思索如何疲憊敵軍,一聽鮮卑人撤了,立馬跳了起來。鮮卑人走了?他們怎麼能這麼走了呢?
“快!傳令——全軍即刻出發——追鮮卑人——不要管建制,所有人等,一個時辰後必須趕到南皮…”來不及細想,石青匆匆下了幾道命令,一躍上了戰馬招呼身邊的騎兵向北狂奔。
主帥不要命地催促,各部將士不敢遲疑,八千多騎兵三個一夥五個一隊,相互吆喝著躍上戰馬,一窩蜂地湧向北方。近四十里路程不要一個時辰就到了。卯正時分,八千餘騎抵達南皮城下,接到休整歸建,隨時出擊的命令。
南皮城下,王猛攔住石青,勸諫道:“石帥。對手太強,我軍蓄勢堅守遇隙而進,尚有可為;若是硬拼,只怕難以僥倖,再則,敵軍未敗而走,只怕有詐,還是由他去吧…”
“他奶奶的!新義軍動這麼大幹戈,一點收穫都無,豈不是太便宜鮮卑人了!”
石青惱怒之極,大半個時辰的奔波,讓他冷靜了不少,知道追上去未必能討得好處;只是鮮卑人入侵就像一個恐怖的夢魘,一直重重壓在心頭;他勞心勞力許久,為的就是趁鮮卑人不防之際狠狠咬上一口,以消磨對手元氣。哪知道最終結果竟是這樣,想來想去他都難以甘心。
喘了一陣粗氣,石青琢磨道:“鮮卑人分兩路而來,回撤時必定也分作兩路;其中河間軍需要西渡清涼江,兩萬人馬渡江殊非易事;從南皮到青縣有一百多里行程,章武郡三萬大軍一日之內也不可能趕到;這就給了我們可趁之機。本帥要追上去看看,見機行事,能咬一口一定要狠狠咬他們一口…。景略兄放心,石某會小心在意的;軍分則勢弱,對手分開後,對新義軍不會構成太大的威脅,打不過,石某不會跑麼?”
“王猛預祝石帥馬到攻城,在此恭候石帥佳音。”王猛一笑,放下心來。
新義軍騎兵在南皮城外休整歸建,午時初再次向北追趕。
考慮到對手有步卒拖累,以及渡河麻煩費時,石青沒有盡展馬力,只讓戰馬碎步小跑,以積蓄馬力,應付意外。
這種速度讓才學會騎術的郗超好過許多。他整了整歪斜的兜鍪,催馬趕上石青,手中長槍歪歪斜斜地向後一指,訕笑道:“石帥。慕容氏以大晉為尊,燕國之軍算是朝廷征討之師。新義軍窮追不放,莫不是與慕容氏與朝廷有刻骨之仇嗎?”
“大晉征討之師?”石青側過頭盯著郗超,反問道:“燕國大軍是大晉王師嗎?”
“可以說算是吧。難道不是嗎?呵~”郗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勉強笑了笑。
“‘算是’和‘是’,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請問景興。大燕軍若是朝廷王師,朝廷可曾有一人在其中任職,朝廷可能調動大燕軍一兵一卒?大燕軍出兵方略計劃,朝廷可曾與聞?大燕出兵是奉朝廷詔令,還是擅自主張?”
石青說得極為認真,絲毫沒有將郗超當作小孩的意思。
郗超不由得收起偽色,疏淡的青眉向上一揚,精瘦的額頭立起幾排抬頭紋,嶄露出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崢嶸。他雖然年少,這一連串問題的答案還是知道的。只是答案後的含義,卻未曾很好地思量過。
石青瞥了他一眼,長槍霍然向北一指,語音鏗鏘有力,揚聲喝道:“鮮卑人不是王師,他們是披著羊皮的狼,一旦佔據幽冀,有了立足之本,就會撕掉偽裝,露出和劉漢匈奴,大趙羯胡一般無二的面目,他們必將成為大晉新的敵人…”
郗超一震,瞪大了眼睛順著蠍尾槍看去,只見北方七八里外人喊馬嘶,清涼江兩岸方圓數十里之地,黑壓壓的盡是敵軍的身影;鮮卑人有的透過浮橋渡江而去,有的推著車輛逶迤北上,還有數不清的騎兵在前方森嚴佈陣,攔住了新義軍的去路。
號角連天吹響,探馬來回飛奔,如林的戰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大戰將臨的緊迫氣氛不知不覺攝住了郗超的心房,直壓得他喘不過氣。
“嗥——”
郗超不甘地發出稚嫩的嚎叫。這一刻,他感覺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點燃,滾燙灼熱的氣息倏地流遍全身,蓬蓬勃勃狂烈無比的鬥志從血液最隱秘處忽地迸發出來,直激得他如瘋如癲,仰天狂吼。
一直當作玩耍物件的長槍被篡得咯吱咯吱作響的時候,郗超終於明白,石青說得血性到底是什麼了。這不是輕歌曼舞清談高論之時能夠感受到的,這不同於慷慨陳辭憤懣怨艾,這是直對死亡的不屈抗爭,是男人、丈夫、漢子與生俱來的驕傲與尊嚴。
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