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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這事都是我惹出來的,大將軍別找外人麻煩,她一個小姑娘你別嚇著了她!”
程旭不怕死的擋在了謝羽面前,還朝她安撫一笑:“小丫頭別逞能,程大將軍的馬鞭可是特別的狠,你一個小丫頭細皮嫩肉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謝羽天生帶著一股渾不吝,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原生家庭重男輕女的印記太重,家人越看不起她,她自己便越要爭氣出息,後來果然扶搖直上,只是勞累猝死,才陰差陽錯做了謝弦的女兒,當她是掌中寶一般養大,到底是將她養出了一身的臭脾氣。
她繞開程旭,就站在程彰三步開外,直視程大將軍令人戰寒殺氣騰騰的眼神,嫣然一笑:“大將軍想聽什麼道理?是想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這才是為子之道?大將軍四個兒子,難道各個都要按你的要求長大,凡事聽從你的話,一句不得違逆,半點少年郎的血氣都無,最終成為你這樣鐵石心腸的一代名將?”
程彰恍惚看著她,這樣一張極其相似的臉,多年前謝弦也說過類似的話:“……如果以犧牲他人的政治手腕,以及勢不可擋的習慣性殺戮來成就一代名將,將友情恩情,以及所有的人性都拋棄了,那我寧可做個山野村婦。”她說:“程大將軍,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和離吧!”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很多年後,透過與謝弦幾乎如出一轍的執著眼神,程彰彷彿看到了當年自己的狼狽:“……阿弦,你怎麼就不明白這是勢在必行的!你這是婦人之仁!我以為你能明白我的苦衷,能明白我所有的決定。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間就悲天憫人了起來?”那個手執□□如練,在敵軍之中來回縱橫的謝弦去了哪裡?
怎麼忽然就露出了婦人柔腸?
謝弦垂下了高昂的頭,肩膀也垮了下來,似乎脫去了戰場上堅硬的盔甲一般,終於露出了極為少見的婦人般的嬌怯,低聲嘆息:“彰哥,我累了,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不想睜眼就是殺人,夢裡也在殺人。就連生下來的兒子,你也要將他們訓練成新的殺人利器。我們和離吧。”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話。以他對謝弦的瞭解,這是她在下定決心,而非猶疑。
彼時大魏與突厥戰事緊張,他整顆心都撲在戰事之上,還要考慮整個大魏的戰局,對謝弦身為前線將士 ,在此時撂挑子的行為十分憤怒:“我們能不能不要再討論私事?等戰事結束再談行嗎?謝弦你怎麼就不能識大體一點?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如果你非要在此時離開戰場,拋下你作為軍人的職責,那麼我們就和離吧!”
謝弦當時面色極為蒼白,似乎強忍著不舒服去寫和離書,他永遠記得當二人在和離書上簽字按手印之後,她慘然一笑:“我首先是個母親,然後才是個將軍。幽州防線有你我很放心!”近乎是絕望的,她問道:“彰哥,三個兒子你肯讓我帶走嗎?”那樣的小心翼翼,與尋常無畏的她有著天壤之別。
程彰當時憤怒於她要和離的要求,更覺得自己在和離書上按手印的行為十分荒謬,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報復般,他嘲弄道:“我程家的兒子,只能在我身邊長大!你既然不顧自己母親的身份要和離,那你就自己離開吧。”一個拋棄了所有孩子的母親。
謝弦離開三個月之後,前去洛陽押送藥草的軍醫賀修哲回來他才知道。
“……上次離開之時,匆忙之間幫謝將軍把了下脈,雖然有兩個月喜訊了,但胎象不太穩,我開了方子就急匆匆走了。現在胎可坐穩了吧?謝將軍沒再上戰場吧?”
他失聲道:“你說什麼?”猛然間站了起來,面上血色全無,只覺得心中被剜去了一大塊心肝肉一般。
那時候,他才明白,謝弦當時為何會說,“我首先是個母親,然後才是個將軍”。
猶記舊年二人笑談,他說要生十個八個兒子,將來各個少年英雄,令突厥人膽寒。而謝弦卻說,她想生個嘴唇跟花瓣一般柔軟鮮妍的小姑娘,軟軟的頭髮,跟在她身邊像個小尾巴一樣。
程彰惆悵的想:假如眼前的阿羽就是當年謝弦肚子裡那個孩子,謝弦是不是得償所願,在最後的日子裡是否很是開懷?
他心中鈍鈍的悶痛,好似雷雨之前那半明半暗的天,空氣稀薄沉悶到令人喘是不氣來。特別是自從四兒子找回來之後,聞聽謝弦已經離世,他就長期處於這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有時候從夢中驚醒,一頭一身的汗。比沒睡還累。
眼前的少女將他的沉默當作了退步,更是毫不客氣道:“從來教子便是因材施教,看自己的孩子有什麼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