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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瑜道:“我不知陸姑娘在說甚,這畫分明是我畫的。”
正此刻,麗嬪折返,命宮人來收畫。高瑜將陸聽溪的畫交上,陸聽溪沉默半日,道:“我無畫可交。”
高瑜見麗嬪問及陸聽溪為何沒交上畫,陸聽溪也對她奪畫之事隻字未提,心中更寬。
沈惟欽趕到,與眾人敘了禮,麗嬪命宮人將高瑜交上的那幅畫遞過去:“如今只這一幅,也沒甚好評的。不過,我覺著這畫確實技藝高絕,高姑娘也當真是才當曹斗。”
眾人圍攏過來,瞧見此畫,也都紛紛湊趣,一時間溢美之詞不絕於耳。
高瑜嘴上客套,眼中的得意卻掩都掩不住,又轉向陸聽溪,“不知陸姑娘是否仍覺此畫‘尚可’?”
她說話間,暗暗留意沈惟欽的舉動。她私心裡覺著沈惟欽先前那些過激之言不過是一時意氣之下衝口而出的,如今瞧見她的好,說不得就開始後悔了。
然則她這個念頭尚未轉完,就聽沈惟欽道:“娘娘,此畫不妥。”
眾人一愣。
麗嬪接過一看,面色漸凝。須臾,冷眼睥睨高瑜,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訕謗溫端皇貴妃!”
麗嬪指定畫上一嗅花的仕女:“這不是影射溫端皇貴妃是什麼?”
溫端皇貴妃是從潛邸就跟從今上身側的老人兒,幾年前因護駕受傷,不良於行,後又病逝,今上特追封其為皇貴妃。畫卷上那仕女行路姿勢怪異,頭上的髮簪也與今上御賜的那支神似,不是暗喻皇貴妃是什麼?
麗嬪自來善氣迎人,這般疾言厲色是十分罕有的。後頭圍看的女眷們一時噤若寒蟬。
高瑜懵了:“我不知……我怎可能……”又忽地醒過神來,抬手一指陸聽溪,“是她,這幅畫是她畫的,與我無關!”
陸聽溪道:“高姑娘在說甚?這難道不是高姑娘的畫?”
高瑜氣極,領著眾人大步去了方才兩人作畫的偏殿,指向陸聽溪畫案上未乾的筆墨顏料:“你們看,她方才分明是作了畫的!”
陸聽溪道:“我方才只說我‘無畫可交’,並未說我沒有作畫。”她從厚厚一疊宣紙下面抽出一張只勾勒了幾筆的淡彩畫,“這便是我方才畫的,只自覺無法示人,便折了藏起,預備出宮時帶走。”
高瑜怔住,適才兩人中間隔了一道屏風,她沒瞧見陸聽溪的舉動,只知她不停地在作畫,卻沒想到她竟留了這麼一手。
怪不得陸聽溪方才沒有奪回畫,也未提她搶畫之事,原來在這裡等著她。
她立在人前,只覺芒刺在背,方才眾人的誇讚此時怕是全成了譏嘲。經過這一番,她往後在人前再難抬頭。一回身,又對上麗嬪陰冷的臉,高瑜不知所措,急急讓宮人去請自己母親過來。
麗嬪卻並不肯饒她,定要將她送到宮正司去,重罰一通,以儆效尤。
高瑜平素最是好面子,此刻卻是顧不得許多,慌得跪下,連連告饒。
董佩忙打圓場,又提出先帶高瑜去旁側配殿去,免得礙了麗嬪的眼,等泰興公主來了再做計較。
麗嬪冷聲允了。
沈惟欽暗瞟了陸聽溪一眼,辭別眾人。
才走了不多時,遠遠瞧見謝思言在涼亭內閒坐,上前敘禮,坐到他對面,說起了先前公主府之行。
“世子似對陸老太爺之事頗為掛懷?否則先前也不會特特往公主府跑一趟。”
“這話倒該我問尊駕,”謝思言道,“我跟泰興公主母女兩個不對付,滿京皆知,我趁機給她二人添堵也是情理之中。卻不知尊駕為何急慌慌跑去公主府。泰興公主妨礙衙門公事,尊駕縱當真不願陸家為尊駕所累,尋機入一趟宮捅到御前便是,為何氣急敗壞立等趕了去?”
沈惟欽道:“久聞世子穎慧無雙,果真會岔題。”
兩人說話之際,有內侍送來兩壺酒,分別擺在兩人跟前:“這是御酒房新釀的竹葉青,二位嚐嚐。”
那內侍收起托盤時,目光飛快在兩壺酒之間掃了一回,似終於確定了什麼,這才笑著行禮退下。
沈惟欽目光微動。恰此刻,楊順將謝思言叫走。
謝思言甫一轉身,沈惟欽便迅速將兩人面前的酒壺調換了位置。
那內侍送來的兩個酒壺均是金麒麟杏葉壺,小巧精緻,形制一般無二。
謝思言折返,重新坐下。瞥了眼自己面前的酒壺,他略斂眸,眸光一深,透出幾分玩味之色,再抬頭卻是神色如常。
他照常斟酒,慢慢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