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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他應聲應得寡寡淡淡的,像沒油沒葷的野菜素湯。
想到野菜,豆苗兒可憐巴巴地咬唇,其實這個時候,來碗寡寡淡淡的野菜湯似乎也是好的來著!雖素了些,但勝在滋味清雅又新鮮,唔,拿著鏟子去田野山間挖各種各樣的野菜,剝去被蟲子們吃了缺口的老葉,剩下嫩嫩的野菜心兒,然後……
打住,猛搖頭,豆苗兒深吸一口氣,遏止腦海裡不斷閃出的生動畫面。
一前一後走了須臾。
陸宴初驀地開口,語氣不以為意:“前邊樹林裡有顆大棗樹,方才想說你若餓了,我便去給你摘幾個棗兒,既然不餓,罷了!”
豆苗兒:“……”她順著他目光望向西南方,彷彿穿過層層疊疊的樹枝密葉看到了棵掛滿青棗的大樹!這陸宴初,話不說完,只說一半兒,早知道後頭緊跟著這句,她怎麼還顧得上假裝矜持,說不餓呢!
前往鎮上的路途已過半,陸宴初步履依舊穩重,豆苗兒驚歎於他的體力,又生氣他體力咋就不脆生些呢,這樣就可以暫時歇歇腳去摘棗兒了!
“陸家哥哥……”嗓音透著股有氣無力的軟綿,還有幾分似有若無的委屈,豆苗兒一時拉不下臉說她又餓了要去摘棗的話,只能自個兒鬱悶糾結得不要不要的……
陸宴初好笑。
他本就存了故意捉弄的心思,哪知她和泖河裡的魚兒般,張嘴就咬上了鉤。
“你不餓,我倒有些渴了。”
豆苗兒抬頭,眸中一亮。
“我去摘幾個棗兒解解乏,你若著急趕路,可先行上路,不必勉強等我同行。”陸宴初說得深明大義。
“不不不,不勉強。”豆苗兒不好表現得太渴求,怎奈嘴角就是合不攏,“陸家哥哥,我隨你去摘棗兒吧!”她笑嘻嘻道。
輕輕頷首,陸宴初領著她進林間。
兩人腳踩在落葉上發出窸窸窣窣的的聲音,驚得幾隻覓食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飛上高空。
擱下肩上擔著的兩個木桶,陸宴初給她指方向:“在那兒!”
他說話的瞬間豆苗兒也看到了,棗樹果然長得很壯,就是底下伸手撈得著的枝丫已經光禿禿了。
地上撿了根結實的樹枝,陸宴初走至樹下,他長得高,輕輕抬臂,就將上面墜著沉沉棗兒的枝丫給壓了下來。
“還不來摘?”他嗓音低沉。
“哦!”豆苗兒忙上前摘棗子往懷裡兜,這才發現他那根樹枝並不是隨意撿的,上頭有個分岔,像鉤一樣,勾住了枝丫。
怕他吃力,豆苗兒抓緊時間將上頭果子摘完,懷裡瞬間沉甸甸的!聞著撲鼻清香,豆苗兒恨不能立馬往嘴裡塞上一顆。
“陸家哥哥,給你。”像只松鼠般,她挪到他身前,把滿兜棗兒獻給他。
鬆開手,棗樹枝丫頓時簌簌往上彈去,迴歸原位。紛飛的幾片落葉裡,陸宴初低眉睨了眼她粉撲撲的臉頰,象徵性從她兜裡拿了三顆:“去水塘摘幾片荷葉給魚遮遮太陽,順便洗棗兒。”
“好咧……”
兩人擇了塊納涼地兒,坐在湖畔樹下啃棗。
豆苗兒身旁放著幾片剛摘的荷葉,正往嘴裡滿足地塞果子。
“陸家哥哥,再嘗幾顆?”豆苗兒伸手遞過去,見他搖頭拒絕,她顧自咬了一口果子,清甜霎時滿溢唇齒間,“要不是陸家哥哥,我都不知道這兒藏著棵棗樹,這會兒也吃不到這麼甜的棗兒,謝謝你啊陸家哥哥!”
不知是不是這棗兒太過清甜,她這聲哥哥都粘膩了不少。
“不客氣。”陸宴初心道,就當是還她那串被他扔在地上摔碎的髒糖葫蘆罷了……
十多年前,他爹陸文晟高中狀元返鄉,他與娘在家翹首以盼,等來的卻不是鎮上人們說的接他與娘去京城享福,而是一紙休書。
娘怒極攻心,又哭又笑。他站在一側,神情麻木。
不過片刻,小小的鎮上就傳開了風聲。陸文晟只在鎮上呆半日,為的是休妻,然後獨獨準備帶兒子一人啟程離開。
那時他不過八九歲的年紀,雖比同齡人早熟些,卻也一時接受不了這天翻地覆的變化。垂淚悲慼絕望的母親,嚴肅冷漠堅定的父親,他扭頭就朝門外狂奔,心中只有一個小小的卑微的念頭,或許他躲著,爹就不走了,然後爹就會慢慢改變心意了……
春寒料峭,他縮在橋下,不敢出來。
直至下午,街頭傳來車馬迎送聲,是從他家巷子裡出來的,他爹,終究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