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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又關好窗,睏意侵襲,胡亂收拾了針線,拿扇子趕了趕帳內的蚊子,吹了燈,倒頭便睡。
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醒來時卻半點也記不起,睡得遲,夢又多,這一夜精神沒歇過來,偏偏何棲又習慣了早起,天微亮,東邊的天透了紅白出來,便自發睜開了眼。
天熱,在床上躺不住,吹欠連天起床,打了水梳洗,隨意挽了個發,便去廚房煮粥,淘了米,又洗了把綠豆。
桃溪依水,水路七通八達,不少人家後門就連著臨水的石階,淘米、洗衣、涮夜壺馬桶,雖是活水,但何棲總覺得這水髒得很。日常家用用的溪水,吃的水卻是拿大水缸接了雨水,拿白礬澄清存在那。
道理上,未必比溪水乾淨,心理上卻覺得雨水更好。
何秀才也不知她從哪學來的講究,還道:“你又不好茶,非要無根水?沒有雨水時,又不見你講究了。”
何棲無奈道:“天不落甘霖,無法強求,又不能不吃水,只好將就。”
何秀才逗她:“夏日水裡好些蟲子,成群結隊歡快得很。”
何棲一點也沒被嚇到,還道:“這我可不怕,阿爹以為溪裡沒有蟲子?水裡又有魚,又有草,又有花,又有好些汙濁之物,既有活物,便有死物,腐爛在水裡,四處漂流……”
何秀才被說得噁心:“快快打住,晚間倒不必用飯了。”
何家的那口大水缸闊口彭肚,就放在廚房後門,拿木板拼了圓蓋蓋了,以免落了髒東西。何棲愛乾淨,想著裡面存著入口之水,外頭也不好髒兮兮的,有事沒事就拿草團擦洗一番。
如往常一般,何棲拿了葫蘆瓢去後門舀水,正欲掀蓋時,驚覺不妥,缸壁外沿一團汙泥。幾乎是電光火時之間,何棲扔了瓢想跑,那個賊人卻從缸中一躍而起,撲將上來,拿匕首抵了何棲的脖子。
“臭……婆娘,殺……殺了你。”
何棲只覺一隻屍冷的手扣著自己的肩,執刀的另一隻手慘白泛青滴著水,仿若它的主人是自陰河爬上來一般。一瞬間,何棲的腦子裡似轉了千萬個念頭,她飛快得眨動著眼睛,狠狠嚥了下唾沫,千萬個念頭過後,腦子又成了空白的一片。
然後,何棲無意識般,輕聲念道:“大彌樂神在上,保我平安,佑我順遂,護我極樂……大彌樂神在上,保我平安,佑我順遂……”
賊人愣了愣:“你是信眾?”這裡竟也有信教的?想:莫不是以為這樣我便能饒她一命?又轉念:她又不知我的來歷,沒道理念起禱告來,莫不是真的是信眾?
何棲剎時腦子清明起來,也不理他,自顧自禱告:“大彌樂,佑我此生,必登極樂……彌樂大神,仙壽恆昌,千秋萬載,與日同長……”
賊人一時怔住,心中也是疑惑:仙壽恆昌?千秋萬載?與日同長?有這教義?他怎麼不知道?
“閉嘴,不許再念,教主都死了,登極樂了,你既這麼信他,不如我送你見他去。”賊人低喝道,“驚了人,老子的刀是不認人的。”
“彌樂……大神不死不消,又怎會仙去?肉體沒了,神魂永生,自會轉生他人身上。”何棲顫抖胡謅。
“轉生?”賊人握刀的手又緊了緊。
他腳力不及幾個同夥,那幾人驚覺追捕,自顧自得逃了,反把他撇在身後。慌亂之下,翻了一戶院牆進來,夜色中見有一口大缸,裡面半缸的水,便在裡面蹲足足了一夜。這一夜又怕又累又冷,人都泡白了,整個人有如驚弓之鳥,晨間一聽動靜,就拿刀挾持了人。想著,露了痕跡必是死路一條,不如殺人滅口,左右都是通緝的逃犯。
沒想到,這個小娘子居然是個信徒。一時又疑心何棲是冒充的,一時又覺她是真,若真是信徒,倒可騙些銀錢,混條活路。
“這位好漢……你若放了我,放下屠刀,信我彌樂天神,過往一切一筆勾銷,死後不入地獄,不受輪迴苦楚……你……你……”何棲小聲小氣地勸道。
賊人冷笑:“你倒傳起教來。”念頭轉了幾轉,他腹中飢餓有如鼓擂,“家中可有飯食?”
“家……家……中。”何棲裝出慌到咬舌頭的模樣,“天熱,存不在熟食,只……人有……生米。”
“帶我去。”賊人喝道。
何棲無法,只得將人領進廚房,指了指剛才淘好的米和綠豆。賊人看著生米兩眼放光,將匕首插在案條上,一邊盯著何棲防她逃跑,一邊撈過陶罐,拿手撈了米往嘴裡塞,塞得急,噎得伸長了脖子。
何棲只在一邊縮成一團,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