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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相撞,除了噗噗作響,沒有半點趣致。
人落魄了,並不全是失,可能也有得。譬如看清人心,譬如得到一些以往不敢攀交的人的青睞。
丞相在府裡閉門不出好幾天,卸下了職務的人,無官一身輕。坐在簷下賞花喝酒,不必再惦念案上有多少卷宗,也不必再估量太倉的糧食能不能支撐到今年秋收,實在自得得很。
暖風吹起了他冠上的組纓,他微微別開臉,看見窗臺上的那盆假花,多時不澆了,破破爛爛不成樣子。走過去掂在手裡,甩手拋進了洩水的溝渠。正打算回書房給連崢寫信,一個僕從跑進來通傳,說衡水都尉遞了名刺,求見君侯。
衡水都尉專管上林苑財政,與大司農及少府並行,也算是個不小的官職。丞相在位時,彼此雖有交集,但只限公務來往,沒有私交。這個時候拜訪,目的可就深遠了。
等著了!他輕輕哂笑,“將都尉請進堂室,孤隨後就到。”
第70章
落魄後的丞相是倒驢不倒架子,哪怕再不順利,也絕不會表現出任何失意的模樣。所以見到他時,他和平常留給眾人的印象沒有太大的出入,錦衣華服,氣宇軒昂。只有眼下微微一點青影,尚且能夠證明他最近的確走了背運,再也不是那位總攬全域性的丞相了。
衡水都尉呂道熾,和丞相素日並無交情,唯記得有一次上報上林苑財政時,有一處錯漏被丞相司直查出了,那個不容情面的書呆子好一通數落,把他這個官銜分明高出一截的人弄得無地自容。後來事情報到丞相處,丞相的反應平平,問清原委沒有多言,提筆把那處錯漏改正,簡牘捲起來命人收庫,再沒有其他的話了。所以呂道熾對他的評價還算不錯,也不覺得與此人共事有多難。
丞相踏進堂室,看見那個司武職卻辦文事的都尉,客套地拱了拱手,“長遠不見,都尉一向還好?”
呂道熾忙還禮,“冒昧前來拜訪,還請相國大人恕罪。”
丞相笑得十分禮賢下士,“都尉客氣,往日門庭若市,今日門可羅雀,孤早就不似先前了,能有一位昔日同僚來探望孤,是孤之大幸。”
呂道熾說不敢,心裡漸漸有了些把握。丞相殷情引他落座,他大大方方坐下,不曾同他客氣。人嘛,態度是隨境遇而變的,換了從前,這麼客套的話,花錢都買不來。現在不一樣,每一個面孔的出現都代表一個新的機會,丞相是十分懂得審時度勢的。
廳堂裡供了個酒樽,是丞相命人搬來的。兩個侍婢持漆勺酌了兩卮清酒,小心翼翼送到面前,丞相含笑道:“旁人以茶代酒,孤是以酒代茶,都尉請。”他向他舉起漆杯,呂道熾執杯回敬,兩張食案離得不遠,為顯親近,還探身輕輕互碰了一下。丞相的餘光瞥見他一飲而盡,抬袖遮住酒卮,仰脖也飲盡了。
“目下正值春狩,過不了多久陛下便會巡幸上林,都尉如何有空光臨寒舍啊?”他一面問著,一面喃喃,“苑囿又要修繕了,匈奴的俘虜要重新整頓,六廄令原先一直由胡人擔任,不甚妥當……”說著忽然頓下來,眼裡露出無邊的惆悵,自嘲地拍了拍額頭,笑道,“孤忘了,孤如今自身都難保,怎麼還有閒心去管那些……”
呂道熾看在眼裡,似有不平,“自先帝殯天,相國便輔佐幼主,數十年來殫精竭力,一日不得歇。現如今陛下鳥盡弓藏,委實令人齒冷。”
他聽後襬了擺手,“古往今來,像孤這樣的例子太多了。功高蓋主,本就是大忌,最後落得這樣的結局,也在孤的預料之中。”
呂道熾沉默,侍婢又為他們添酒,他復敬丞相,“相國恕臣唐突,在臣看來,天下無一件事能難倒丞相。既然早有提防,如何不留後路?相國難道甘心就此一敗塗地嗎?”
丞相垂眼看酒中倒影,半晌沒有答話。過了良久才長嘆:“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孤終究與人為奴,就算有後計,又待如何。”
有沒有怨言,從字裡行間就能夠辨別出來。丞相是梟雄,曾經操控朝堂,縱橫天下,怎麼會情願折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手上。如果他們君臣沒有嫌隙,旁人自然不好插手,然而一旦有了隔閡,弄權慣了的人喪失了掌控全域性的權力,那可是比死還要難受的極刑。
呂道熾看了邊上侍立的人一眼,“臣有幾句心裡話想與相國單獨說,可否屏退左右?”
丞相方從酒氣裡抬起眼來,略抬了抬手,侍婢會意,卻步退出了廳堂。
“丞相對陛下,可有怨言?”
他的視線調轉過來,怔怔打量他,“都尉這是何意?孤身為人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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