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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隱沒在東廠斜對面的一株大樹上,先盯了會兒那座此時正無比安靜的院子,楊川輕輕吁了口氣:“若要報信,應該不會走大門。東西兩側各有偏門,你我一人盯一邊?”
奚月搖頭:“不,就在這兒看著。”
楊川:“?”
她笑看看他:“不走大門有什麼要緊?那不過是為了避東廠裡的其他人。但若要出皇城,左右這兩條路他總要走一條,我們就在這兒等著,正好。”
她這話說得底氣十足,但事實上,她並說不清自己要等誰,只知道若是薛飛要防備他們抓人去審,那這知道他行蹤的人應該官位不太高、從前也不是他的親信。但東廠裡的官階那麼多,越是不起眼的官位上,人數也越多,這人究竟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她可一點都不知道。
而且,如若東廠派其他人出去辦別的事呢?也不是說此刻出來的人就一定與薛飛有關的。
奚月於是邊等邊在心下琢磨個不停。等了約莫兩刻工夫,東側忽地有了些動靜。
二人一併屏息,循聲看去,一個年輕宦官很快進入了視線。
楊川即刻便要暗中跟上,被奚月一按手背:“不是。”
楊川鎖眉,她道:“你看他,困成這樣,又神色輕鬆毫無戒備之意,這是剛當完值要回去休息。”
楊川細細一瞧,她說得果然有道理。那宦官手裡提著個籠燈,身形看上去十分困頓,臉上也哈欠連天,當真是副疲憊不已的樣子。
二人又接著等,過不多時,還是東側那條路上又來了人。
這人拿著籠燈卻低著頭,他們從樹上往下看,只能依稀看出他腳步匆匆,一副急著趕路的模樣。奚月目光一凜,正要和楊川一起去跟,卻又見另一道身影撞進餘光,出現在西側的過道上。
他手裡沒有籠燈,一路小跑著到了東廠東南角,卻在此時收住了腳步。他躲在牆後,探頭警惕地往大門處掃了一眼,見附近無人,才又繼續向南行去。
奚月楊川相視一望,待他走過了近在眼前的交叉口,二人一併躍下枝頭,悄悄跟上。
跟得近的時候,他們看出此人戴著尖帽、穿著白皮靴,一身褐色衣衫上繫著小絛,應該是個役長。
他一路都走得很急,卻一直不騎馬也不用車。出了皇城,便淨挑些小道來走,有幾條路甚至連奚月都從不曾踏足過。一直到了臨近阜成門的地方,他才在一方院子前停了腳。
他在上前叩門前謹慎地左右觀望,二人即刻閃進牆下陰影之中,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幾下,院門開了條縫。他們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見此人拱了拱手,接著便被請進了門中。
“不能繼續跟了。”楊川道。
奚月點頭。按照曾培所稟線索,薛飛是帶著百餘號高手避出來的,自然不能繼續跟了。
她便向楊川道:“回去先跟誰都別提,明天直接帶人圍來,我們甕中捉提督!”
楊川嗤聲而笑,遂與她一起避遠了些,待確定距離已夠,不會被院中耳目察覺動靜,才展開輕功,趕回酒樓去。
院子裡,那役長不敢亂看也不敢與領路的人瞎打聽,低著頭一直往裡走。待得被請進一道房門,看見眼前背影,立刻作揖:“督公。”
半晌無聲,然後薛飛重重地嘆了口氣:“沒人跟著你吧。”
那役長道:“沒有,小的一路都著意避著人,專走僻靜小路,督公放心。”
薛飛疲乏地“嗯”了聲,又靜了許久,才轉過身來,問他:“如何?”
“暫無甚大的動靜。”那役長說,“錦衣衛也沒動咱東廠的其他人,只聽說有人去搜您的別的宅子去了,好像、好像是從詔獄問出了話。”
薛飛一聲冷笑。
他就知道,門達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沒一個可信的,凡他們知道的地方,他概不能去,否則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他接著又問:“宮裡有動靜嗎?”
役長回說:“皇上撤換了不少宮人,宮女宦官都有。有的放出來各自回家了,有的就……”
就無聲無息地不見了。
薛飛闔眸一喟卻未予置評,那役長想了想,又說:“還有就是……不知怎的,皇后娘娘杖責了萬貴妃,皇上惱了,要廢后,今天好似朝中爭了一場。”
薛飛聽出他已是在沒話找話,擺了擺手:“知道了,去吧。明天還這個時辰來,千萬別叫人察覺。”